晚十点，滨江公寓2307室的落地窗外，雨滴正顺着玻璃划出扭曲的轨迹，映得室内冷白光线下的人脸格外青白。
林小羽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停。
首播间标题“午夜真心话：打工人的崩溃瞬间”下，弹幕正以每秒三十条的速度刷屏。
她扫过“羽姐快说公司黑料”“听说你们总监睡下属”的留言，喉间泛起苦涩——三天前她刚在茶水间撞见总监陈立远把实习生的头按在文件柜上，指甲还掐进对方锁骨。
“叮——”私人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来自一个叫“匿名树洞”的账号：“今晚别喝冰箱第三层的酸奶。”
林小羽指尖一颤，目光下意识投向厨房。
那排整齐码放的玻璃罐里，第三层确实躺着她今晚准备的代餐酸奶。
首播间的观众开始追问，她勉强扯出笑容：“抱歉各位，突然有点不舒服——”话音未落，天花板传来重物拖曳的闷响。
楼上2407室，吴敏正对着手机镜头涂红色指甲油。
她是拥有百万粉丝的“职场反卷博主”，今晚首播主题是“如何用录音笔收集职场证据”。
镜头扫过桌上摊开的劳动合同，重点标出的“竞业协议违约金80万”格外刺眼。
“姐妹们记住，遇到pua话术一定要当场录音——”她突然停住，听见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手机屏幕弹出物业群消息：滨江公寓有人坠楼。
当吴敏套上外套冲出门时，没注意到梳妆台上的录音笔还在转动，麦克风里清晰录着十分钟前楼上的争吵声：“陈立远你别逼我，那些数据造假的证据我都备份了——”坠落现场围满警戒线，雨水混着血水在地面蜿蜒。
林小羽撑着伞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警察从死者口袋里掏出工牌：鼎盛传媒策划部总监，陈立远。
“死者指甲内发现皮肤组织，右手攥着半张撕碎的A4纸。”
年轻警察的声音传来，林小羽浑身发冷——那半张纸上，正是她上周整理的《首播数据异常报告》草稿，页脚还留着她的私人邮箱地址。
手机在掌心震动，“匿名树洞”发来新消息：“下一个是你。”
她猛地转身，身后只有撑着黑伞的模糊人影。
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面砸出细碎的坑洼。
远处，吴敏正对着警戒线举起手机首播，镜头扫过林小羽时，她突然听见对方首播间传来尖锐的电流声。
凌晨一点，林小羽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亮着加密文件夹。
里面存着近三个月来鼎盛传媒的首播数据造假证据、陈立远收受贿赂的银行流水，还有一段监控录像——上个月实习生林小婉坠楼前，曾在安全通道被陈立远扇耳光，边打边骂：“敢把怀孕的事说出去，你全家都别想在江城混！”
抽屉深处，银色录音笔突然发出低电量警告。
她刚要充电，屏幕右下角弹出新邮件，发件人正是陈立远的工作邮箱，主题栏写着：“林小婉坠楼真相”。
附件是段手机视频，画面里林小婉哭着对镜头说：“如果我死了，一定不是***。
陈立远逼我伪造首播打赏记录，发现我怀孕后，他说要给我钱堕胎，结果给的是掺了安眠药的奶茶——”视频突然卡顿，画面变成雪花屏。
林小羽正要修复，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
她冲过去时，看见卧室窗户的防弹玻璃上插着半截砖头，砖头侧面用红漆写着：“闭嘴，否则和林小婉一样！”
手机在此时响起，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她颤抖着接起，电流声中夹杂着雨水冲刷的杂音，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男音说：“明晚八点，带上所有证据去雾河码头。
别报警，否则你母亲在疗养院的病房会很‘热闹’。”
忙音响起的瞬间，林小羽想起三天前母亲突然被调换到顶楼病房，而那层楼的监控，恰好从上个月开始就故障。
她跌坐在地，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相框——十年前的车祸现场，父亲用身体护住她，自己却被卡车碾过。
照片背面，是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纸条：“保护好妈妈，别信任何人。”
雨声渐歇，床头的闹钟指向两点十七分。
林小羽没注意到，电脑屏幕上的加密文件夹正在自动压缩，某个隐藏进程正将数据打包上传至云端。
而此刻的雾河码头，穿雨衣的男人正蹲在废弃集装箱旁，用镊子夹起刚刚从死者指甲里取下的皮肤碎屑，放进证物袋。
他的工牌在手电筒光下闪过，头衔是：江城市刑警支队，重案组组长，沈砚冰。
手机震动，他看着监控截图里林小羽收到砖头的画面，拇指划过屏幕。
停在另一段录像上——三小时前，陈立远坠楼前五分钟，曾有个戴棒球帽的身影进入2407室，两分钟后匆匆离开，怀里抱着的，正是吴敏首播间里那本标着“竞业协议”的劳动合同。
沈砚冰站起身，雨衣下摆滴落的水珠砸在地面，溅起的水花中，倒映着远处疗养院方向腾起的淡淡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