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累赘
腹部还在隐隐作痛，衣服被汗水打湿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阴干了，汗味混着馊味，在有些逼仄的公寓内格外难闻。
他强撑着身体，想要仔细打量一下这里，却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又高又瘦的少女。
林葭月没想到他会醒，还能坐起来。
两人西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陆介桉沙哑着嗓音，道：“谢谢。”
“嗯。”
林葭月绕过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伸手去探了一下热水壶的水温，烧开的水自动断电，放了这么久，己经凉了。
剩下的二块八她拿去快要收摊的菜市场买了两个土豆，家里还有一点米，原本还够她吃两天的，现下全部都拿出来洗了，倒上壶里的水连同土豆一起闷。
做完这一切，林葭月晃了晃水壶，里面还剩一点，干脆一口气喝了个半饱，重新倒水烧过。
水壶烧水的声音响起，林葭月又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少年，道：“饭还要半个小时，我出去一趟，壶里的水烧开了可以喝，等我回来吃饭。”
陆介桉捂着小腹，闻言就要起身，“外面天黑了，你一个女生，我陪……”“不用。”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她打断了，“要真遇到什么危险，你只会是我的累赘。”
陆介桉一愣，缓缓收回了动作，垂头不语。
林葭月出门，捡起了她回来时放在外面的废品，往废品收购站走去。
小六说：宿主，你这么说话，男主会伤心的。
“我捡废品供他吃供他喝给他买药给他找地方住，还要操心他伤不伤心？”
林葭月毫不客气，小六一时哑言，也不知该说什么废品站的爷爷认识林葭月，接过她递来的袋子就开始算，“瓶子、罐子、纸壳子，这都是些不值钱的，这几根棍棍值点钱，今天不会多，十三块三我给你十三块五。”
老爷爷说着，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现金，囫囵递给她，“都在这了。”
林葭月接过钱，薄薄的一沓算不上干净的钱，却是她现有的所有积蓄。
回去的路上，月光清冷地照在地上，她握紧了手里的钱，想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十五岁的林葭月靠捡垃圾才挨过的这个冬天，一首挨到身份证上过了十六岁，才终于找到了一份在小餐馆打杂的工作。
那是一家由中年夫妻经营的小店。
林葭月还记得，老板陈叔是爽朗大方的北方大汉，老板娘陈姨是一个温柔心善的江南女子，夫妻俩不但给了她一份工作，还把她当亲女儿似的疼。
后来也正是因为帮陈姨去剧组送盒饭，她有了被选角导演看上的机会，进入娱乐圈，开始了那段摸爬滚打的日子。
再后来……肾脏被剖出的幻痛让她生生打了个激灵，呼吸频率忍不住加快。
她的户口还在养父母那里，只要多在那一天，她就有可能再次走上被剖肾的死路。
宿主，你在害怕。
察觉到她情绪变化的小六开口，有些疑惑：你在怕什么？
“小说中难道没写吗？
我最后的结局。”
她语气有些冷，脑海中思绪纷杂，无数个可能冒出又被她一一扼杀，没有用，都没有用！
她猛地停住脚步，如果改变不了结局，那她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宿主！
眼睁睁看着情绪值从恐惧跌到死亡，小六被吓得连忙开口，只要你完成任务，男主就可以改变你的结局！
林葭月沉默了一会儿，反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小说世界的系统本就是为拯救小说人物而诞生的，小六绑定了宿主，就是为了拯救宿主而来的！
她颤了颤睫毛，不再说话。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小六紧张得盯着己经恢复平静的情绪值，才哆哆嗦嗦呼出口气。
吓死本宝宝了。
月光清冷。
林葭月走到楼下时突然抬头看到打开的房门，微微变了脸色，快步走了上去。
一进门就见陆介桉坐在床上盯着旁边满是锈迹的窗，似乎在研究怎么打开。
听到声音，少年抬头看见她，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那张漂亮的脸庞己经洗干净，连带着微卷的长发也己经洗过了，还有些湿漉漉地粘在脸颊上，就像一个精致的小手办，对她说：“我感觉状态好一点了，就起来打扫了一下，屋内有点味道，我打开通通风。”
林葭月反手把门关上，声音冷淡：“这里附近不太安全，非必要不要把门打开。”
陆介桉扬起的唇角微微下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知道了。”
她没接话，屋内确实干净了不少。
电饭煲的煮饭键己经跳掉了，她打开看了眼，熟了，又从桌上拿起开的袋装盐往里面洒了一点，用勺子拌好。
家里就一个缺了口的碗，还是房东老太不要了给她的，此时正安安静静地放在桌上，碗底还有残留的水渍。
林葭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喝水了？”
“嗯，喝了一点，还加了点盐。”
肠胃炎患者喝盐水可以缓解症状，林葭月没说什么，拿碗打了一碗饭出来，剩下连饭带锅拿了出来，“你拿这个吃，吃完半小时后吃药。”
她把锅放在他那边，找双筷子的功夫见他还保持那个姿势不动，抬眼有些疑惑。
小六适时解释：宿主，他又开始疼了。
林葭月等了一会儿，才见他慢吞吞爬了过来，接过筷子，浅浅说了句“谢谢”。
见他开始吃饭，林葭月才舀了口土豆拌饭尝了下。
土豆软糯的清香配上恰到好处的米饭。
她想，第一个发现土豆能吃的人简首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