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儿蜷缩在柴房外的角落里，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寒风。
她呼出的白气刚离开嘴唇就被风吹散，手指冻得发紫，却还死死攥着半块发霉的面包——这是她偷来要给雨浩的。
膝盖早就没了知觉。
刚才被管家发现偷食物时，那顿鞭子抽得她站不起来。
后背***辣地疼，温热的血渗出来，很快在冷空气里变得冰凉。
她知道自己该赶紧回仆人住的小屋，可双腿不听使唤，只能一点一点在雪地里爬。
"雨浩...等娘回去..."她喃喃自语，牙齿不住地打颤。
视线开始模糊。
霍云儿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少，身体里的热量正随着背后伤口一点点流失。
远处主宅的灯光很亮，隐约还能听见笑声。
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也是这么冷。
雨浩发高烧，她跪在夫人院外求了半天，最后只换来一句"贱婢生的野种也配请医师"。
那天夜里她把自己唯一的好衣裳当了，换回几副药，抱着儿子在漏风的屋里熬到天亮。
眼皮越来越沉。
霍云儿努力睁大眼睛，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几乎看不见了。
奇怪的是，身体反而不觉得冷了，像是泡在温水里，轻飘飘的。
她知道这是要死了的感觉，可雨浩才六岁..."不能死..."她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漫开，"我不能..."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她感觉到雪地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风吹的，是真正活物蠕动的触感。
霍云儿想躲，可身体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看见一团暗红色的东西从雪下钻出来，像血又像油，黏糊糊地爬上她的手指。
那东西碰到伤口的瞬间，霍云儿猛地弓起身子。
比鞭子抽打疼百倍的感觉顺着血管炸开，她张着嘴却叫不出声。
暗红色物质疯狂往伤口里钻，所过之处像被烙铁烫过。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在体内蔓延，顺着脊椎往上爬，最后盘踞在大脑的位置。
"滚出去..."她在心里尖叫，可那团东西反而缠得更紧。
无数破碎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陌生的丛林，巨大的怪物，穿着奇怪铠甲的人类...最后定格在一头黑色巨龙喷出暗红雾气的场景。
她突然能动了。
霍云儿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血管变成诡异的暗红色。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感觉不到冷了，后背的伤口发痒，像是新肉在生长。
"怪物..."她哆嗦着往后缩，可雪地里那摊暗红物质己经全部钻进她身体。
喉咙火烧一样疼，霍云儿低头干呕，吐出来的却是带着血丝的黑色黏液。
远处传来脚步声。
霍云儿本能地缩进阴影里，发现自己的动作比平时敏捷得多。
管家提着灯笼走过来，嘴里骂骂咧咧："死透了没？
夫人说了，要死也等明天再..."灯笼光照到雪地上的血迹，管家皱眉蹲下查看。
霍云儿屏住呼吸，突然意识到自己能看清管家脖子上跳动的血管，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酒肉的味道——不是往常的气味，而是分解成最原始的"肉"和"血"的诱惑。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害怕。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在想象咬断那根血管的感觉。
"见鬼，跑哪去了？
"管家踢了踢雪堆，灯笼晃过霍云儿藏身的地方。
她死死捂住嘴，感觉牙齿在变尖，指尖发痒，像是要长出爪子。
管家骂了几句就走了。
霍云儿等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敢动，她跌跌撞撞爬起来，发现身体轻得不像话。
跑回仆人小屋的路上，她跳过了平时要绕过的水沟——足足三米宽，却像跨过小水洼一样轻松。
小屋门缝透着光。
霍云儿在门口拼命搓脸，首到皮肤下的暗红纹路消退些才推门进去。
雨浩趴在桌上睡着了，小脸被油灯照得发黄。
桌上放着半碗冷粥，肯定是孩子给她留的。
"娘？
"雨浩被开门声惊醒，揉着眼睛跑过来，"你的脸好白..."霍云儿下意识躲开儿子的手："别碰！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她看见雨浩被吓到的表情，赶紧挤出笑容："娘身上凉，怕冻着你。
"她转身去灶台热粥，借着火光偷偷看自己的手。
刚才还紫黑的冻疮己经消失，皮肤苍白得透明，下面隐约有暗色纹路流动。
更奇怪的是，她居然能听见隔壁屋两个女仆的呼吸声，甚至能分辨出哪个是刘婶哪个是小翠。
粥热好了，霍云儿却闻不到香味。
相反，雨浩身上传来的味道让她喉咙发紧——不是孩子惯有的奶香，而是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跳的节奏，像刚出炉的肉包子对饿汉的诱惑。
"娘先睡，你把粥喝了。
"她几乎是逃进里屋，关上门后腿一软跪在地上。
手指不受控制地伸长，指甲变黑变尖，在木地板上抓出几道痕。
霍云儿把脸埋进被褥里无声尖叫，后背伤口愈合的痒和喉咙里的灼烧感让她想把自己的皮撕下来。
被褥突然被掀开。
霍云儿慌忙收起异状，看见雨浩端着粥站在床边："娘喝。
"孩子固执地把碗递过来，"你手在抖。
"霍云儿接过碗时差点打翻。
碰到雨浩手指的瞬间，那股血肉的诱惑更强烈了。
她死死盯着孩子纤细的脖颈，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咬下去，只需要一口...碗摔在地上碎了。
霍云儿把儿子推出门外："去刘婶屋里睡！
就说...就说娘病了怕传染你！
"锁上门后，她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完全浮现出来，像蛛网般爬满全身。
半夜里，霍云儿被渴醒。
水缸里的水喝光了也不解渴，她鬼使神差地摸到厨房，盯着挂着的生猪肉看。
生肉的味道让她流口水，等回过神来，她己经走进厨房撕下一大块塞进嘴里。
血腥味在口腔爆开的瞬间，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
"我在干什么..."霍云儿看着自己沾血的双手，突然冲出去呕吐。
吐完一抬头，在月光下看见水缸倒影里的自己——眼睛泛着暗红的光，嘴角还挂着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