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儿盯着自己映在粥面上的倒影——嘴角还沾着没擦净的血渍,是刚才漱口时牙龈渗出的。
现在这具身体连普通的刷牙都会见血。
"娘吃。
"雨浩把最大的红薯推到她那边的木桌上,孩子六岁的小手上有好几道冻疮。
霍云儿掰开红薯,热气混着甜香扑面而来。
她本该觉得饿,却闻到一股更诱人的气息从雨浩冻疮的裂口处飘来——不是血腥味,而是某种更清冽的、带着魂力波动的味道。
犬齿立刻开始发痒,她连忙低头假装被热气呛到。
"明日是武魂觉醒日。
"雨浩用木勺搅着自己那碗稀粥,勺柄上刻着戴家的白虎纹章——这是府里给所有适龄孩子统一配发的,"总管说我也要去。
""娘陪你去。
"她声音比想象中平静,但指甲己经不受控制地刺入掌心。
明日,要么雨浩觉醒出白虎武魂,从此至少能得个少爷名分;要么...灶台边的水缸倒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
霍云儿突然想起自己体内流淌的己非纯粹的人类血液。
若这狂龙病毒能通过血脉传承..."夫人说我是贱种,肯定觉醒不出白虎武魂。
"雨浩突然说,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勺柄上的纹章。
木桌底"咔"地裂开一道缝。
霍云儿急忙用膝盖抵住,暗红纹路在皮肤下疯狂游走。
她想起去年冬天,雨浩高烧不退时,公爵夫人拦着不让请治疗魂师,说什么"野种死了干净";想起上个月戴华斌把雨浩推下冰湖,侍卫们站在岸边哈哈大笑的模样。
"无论觉醒什么,你都是娘的好孩子。
"她摸着雨浩柔软的头发,却透过发丝看见自己指尖泛起的黑色鳞光。
孩子出去后,霍云儿翻出了藏在床底的铁盒。
里面是她这半年来偷偷搜集的东西:一片戴家嫡系子弟练习时掉落的指甲,三根带着毛囊的白虎鬃毛,还有从祠堂供桌上顺来的半截族谱蜡烛。
这些都是为明日准备的——若雨浩真觉醒不出白虎武魂,她至少要让孩子活着离开公爵府。
铁盒最底层压着片漆黑的鳞,是她异变最严重那晚从自己身上剥落的。
霍云儿把它贴在额头上,立刻有画面涌入脑海:黑色巨龙在星斗大森林深处咆哮,暗红雾气中浮现无数双猩红的眼睛..."砰!
"院门突然被踹开。
霍云儿瞬间将铁盒塞回原处,转身时己经换上那副病弱的表情。
管家带着两个侍卫闯进来,扔下套半新的童装。
"明日辰时,带野种去祠堂。
"管家嫌恶地扫视着简陋的屋子,"公爵大人开恩,给他个觉醒的机会。
"霍云儿低头应是。
夜幕降临时,霍云儿做了三件事:先是哄雨浩试穿新衣,暗中检查每寸布料;然后去厨房偷了块生肉,用黑鳞上渗出的病毒腌制;最后咬破手指,在熟睡的孩子眉心画了道血符。
"无论明日觉醒什么,"她轻抚雨浩的脸颊,鳞片与肌肤相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娘都会让你活下去。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霍云儿完全异变的双眼——那己非人类的瞳孔,而是两道猩红的竖线。
她对着水缸练习明日的表情,要笑得不卑不亢,要哭得恰到好处,要在一众魂师面前演好那个卑微的母亲。
"若是白虎武魂,皆大欢喜。
"她对着虚空低语,"若是别的..."黑鳞突然亮起暗红光芒,又迅速隐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霍云儿回到小屋。
雨浩在梦中翻身,露出脖颈上淡蓝色的血管。
她盯着那处看了很久,尖牙几度伸出又缩回。
最终只是给孩子掖了掖被角,就像过去六年每个夜晚做的那样。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霍云儿己经煮好了粥。
今日特意加了双份的肉末,是给雨浩补充体力的。
她自己则对着水缸反复检查——暗红纹路要藏好,尖牙不能露,连呼吸都得控制在人类应有的频率。
"娘,"雨浩揉着眼睛坐起来,"我梦见变成大老虎了。
"霍云儿盛粥的手顿了顿。
她想起自己体内流淌的诡异龙血,想起戴家的白虎武魂,想起那个关于"龙虎相争必有一伤"的俗话。
今日之后,或许一切都将改变。
"喝粥吧。
"她把碗递给雨浩,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鼓乐声——嫡系的觉醒仪式己经开始了。
而他们母子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