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睁开眼时，先看到的是输液管里倒流的血。
腕间拘束带勒出深紫色淤痕，监护仪的电流声像钢针扎进太阳穴。
她试图回忆昏迷前的画面，却只捕捉到记忆断层里零星的尖叫。
"醒了？
"封凛的声音裹着冰碴砸在耳膜上。
男人逆光站在窗前，裁剪精良的西装将晨曦割裂成锋利的几何图形。
他指间夹着的病历本正在冒烟，边缘卷曲的焦痕显示出曾被攥在掌心揉捏的力度。
"苏小姐还在ICU。
"他转身时腕表折射的光斑划过沈知意脖颈，"你倒是命硬。
"沈知意艰难地吞咽，喉咙里泛起鸢尾花的甜腥气。
昏迷前最后那个画面突然清晰起来——苏婉柔染血的指尖攥着半片蓝色花瓣，此刻正被封凛装进密封袋。
"这是在你指甲缝里提取的。
"他俯身时雪松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南非蓝鸢尾，剧毒，生长在封氏南非矿场外围。
"金属镊子突然抵住她锁骨，"这么巧？
"输液架被撞倒的巨响惊动了走廊里的保镖。
沈知意挣开拘束带时，手背的留置针扯出血珠。
她看着封凛西裤上溅落的血点，恍惚想起新婚夜打碎的那盏琉璃灯——当时他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踩过满地残骸。
"我要见医生。
""然后继续下毒？
"封凛用皮鞋尖挑起她的下巴，"三个月前你在老宅厨房打翻燕窝盅，上个月弄错我的咖啡豆——"他忽然掐住她后颈按向床头柜，"这次首接对婉柔动手？
"X光片在玻璃板上发出脆响。
沈知意瞳孔骤缩，黑白影像里苏婉柔的胃部布满细小的金属反光点，像撒了把碎钻。
"钯金胶囊。
"封凛的拇指按在她颈动脉，"遇酸即溶，正好和你送的果篮里青柠汁产生反应。
"他忽然轻笑，"这么费心模仿意外事故，跟哪个刑侦剧学的？
"沈知意浑身发冷。
三天前的记忆突然闪回——管家捧着那个紫檀木匣说老夫人要她亲自给苏婉柔送果篮。
蓝鸢尾在琉璃盏里开得妖异，露珠顺着鎏金花枝滚落，在阳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晕。
"我要调监控......"尾音戛然而止。
封凛将平板电脑摔在她胸口，屏幕上是更衣室外的监控画面：沈知意独自端着果篮走进房间，五分钟后仓皇逃出。
而本该存在的其他角度视频，全都显示数据损坏。
"你雇的黑客不够高明。
"他摩挲着那枚钻石鸢尾胸针，"或者说，沈家祖传的苏绣技法里，还包括篡改监控？
"沈知意突然剧烈咳嗽，蓝紫色淤斑顺着指尖蔓延。
过敏反应来得又急又凶，视野开始出现彩色光斑。
她看见十八岁的自己蜷缩在过敏科诊室，封凛的司机扔来一盒氯雷他定："少爷说蔷薇过敏的人，不配住在种满玫瑰的庄园。
""叫...叫陈医生......"她摸索着去按呼叫铃，"病历...特殊血型......"封凛忽然攥住她手腕。
男人掌心滚烫的温度灼得她战栗，翡翠扳指压住脉搏处跳动的淤青。
"又想玩什么把戏？
"他扯开她病号服领口，"这次是假装过敏？
"沈知意听见纽扣崩落的声音。
锁骨下方成片的荨麻疹正在溃烂，最严重的部位己经出现网状青斑。
这种源于基因缺陷的过敏症状，此刻成为最讽刺的自证。
"封总！
患者需要立即注射肾上腺素！
"冲进来的护士看到眼前场景发出尖叫。
封凛却置若罔闻。
他盯着那些狰狞的疹痕，突然用指尖狠狠擦过溃烂的皮肤："这种程度的化妆特效，剧组的老师教得不错。
"鲜血和脓液沾在他指纹上，"需要我叫媒体进来拍特写吗？
"沈知意咬破舌尖才忍住呜咽。
她看着护士惊恐的表情，突然意识到整个VIP病区早己被清空。
就像三年前那个雪夜，她流产后独自躺在手术室，听到门外封凛对医生说："保***，封家不需要残次品继承人。
"肾上腺素笔滚落床底时，沈知意抓住了封凛的领带。
真丝面料在她掌心发出哀鸣，玛瑙领带夹硌得指骨生疼。
"你书房...第三个抽屉..."她每说一个字喉头就涌出血腥气，"紫色天鹅绒盒...打开......"那是她最后的筹码。
封凛眼神骤变。
他掐着她脖子的手突然卸了力道，转身时带起的风卷着死亡的气息。
沈知意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
意识消散前，她看到苏婉柔的助理在门缝外闪过的脸。
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的姑娘，此刻正盯着她溃烂的皮肤露出诡异的笑，指甲缝里闪着熟悉的蓝紫色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