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Falren(2)
那不是人类肌肤应有的反光,更像是某种液态金属在模仿生物组织的形态。
"你是何人?
"他握紧战斧的手指己经感觉不到温度,只有机械性的肌肉记忆还在维持着战斗姿态。
Agritt的嘴角突然向上撕裂。
不是微笑,是物理意义上的撕裂——皮肤像被无形的手向耳后拉扯,露出下面珍珠母贝色泽的角质层。
"我?
"他的声带振动时带着奇特的金属回声,"我是Agritt。
"他突然抡起战斧冲了上去。
战斧劈开空气的呼啸声与渡川的怒吼同时爆发。
这一击足以将装甲车斩成两半,却在距离Agritt太阳穴三厘米处突然凝滞。
不是被格挡,而是像陷入某种粘稠介质般变得缓慢。
Agritt的瞳孔分裂成六边形复眼,渡川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那些镜面般的结构中无限重复。
"这根本不是人类。
"兰希德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的鳞片化左手正在滴落某种荧光绿的毒液,地面被腐蚀出一个个微型火山口的形状。
"答对了。
"Agritt的皮肤开始脱落。
不是撕裂或剥落,而是像融化的蜡像般沿着身体轮廓滑下,在脚边堆积成令人作呕的肉色泡沫。
暴露在月光下的躯体让渡川想起被福尔马林浸泡的节肢动物标本——漆黑的外骨骼上布满类似电路板的金色纹路,胸腔部位镶嵌着七颗仍在转动的人类眼球。
渡川的第二次劈砍被Agritt用前臂格挡。
战斧与外骨骼相撞的瞬间,渡川感觉虎口传来触电般的麻痹感。
那不是反作用力造成的,而是某种生物电流顺着斧刃传导而来。
他的视野边缘开始浮现童年记忆的碎片:新兵授衔仪式上父亲冷漠的侧脸,研究所爆炸时同事融化的手掌,还有那个总在噩梦里出现的、泡在培养舱中的苍白女童。
"渡川!
"兰希德里的吼声将他拉回现实。
Agritt的第三指骨———现在能看到那根本不是骨头,而是某种可伸缩的晶体刺,己经刺向他的咽喉。
渡川勉强侧身,让那根致命的尖刺贯穿了左肩。
疼痛来得比预想中迟缓,取而代之的是种诡异的温暖,仿佛有人往他血管里注射了温热的蜂蜜。
兰希德里的蝎尾剑在此时袭来。
Agritt不得不抽出晶体刺格挡,两件武器相撞时爆发的不是火花,而是一连串类似玻璃风铃的清脆声响。
渡川单膝跪地,发现肩部的伤口没有流血,而是渗出某种半透明的胶状物。
更可怕的是,这些胶状物正在自主蠕动,试图重新填满伤口。
"喂!
还好吗?
"兰希德里挡在渡川面前,他的复眼不断调整焦距锁定Agritt的移动轨迹。
"没事。
"渡川强迫自己站起来。
地面在他脚下发出不祥的碎裂声,那些被战斗余波震裂的柏油路面缝隙里,正渗出荧蓝色的粘稠液体。
远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渡川知道那是某种变异体的求偶信号——通常出现在它们准备交配或进食的时候。
Agritt的进攻毫无预兆。
前一秒他还站在五米开外,下一秒己经出现在兰希德里背后。
六根手指的尖端同时射出晶体刺,其中三根被蝎尾剑格挡,另外两根擦过装甲划出熔融状伤痕,最后一根首接贯穿了兰希德里的右腹。
渡川看到战友的鳞甲在那根刺周围迅速结晶化,像被撒了盐的蜗牛般萎缩剥落。
"人类还挺抗打的。
"Agritt的声音现在带着明显的电子合成质感。
他抽回晶体刺时,尖端还挂着兰希德里的内脏碎片。
那些暗红色的组织在月光下迅速变黑,最后碎成粉末消散在夜风中。
渡川的怒吼与战斧的必杀技同步爆发。
"Cauda Impact!
"战斧上的生物纹路全部亮起,斧刃周围形成肉眼可见的气压漩涡。
这一击本该把Agritt劈成两半,却被对方一个诡异的侧身闪避化解。
更可怕的是,Agritt的反击快得超出人类反应极限——他的回旋踢命中战斧侧面时,渡川听到了自己腕骨碎裂的声响。
战斧脱手飞出的轨迹上,空气因为高温扭曲变形。
渡川看着自己的武器***三十米外的检疫站废墟,整栋建筑随即被蓝白色的电浆包裹。
他本人则像被全速行驶的列车撞击般倒飞出去,后背在地面犁出长达十五米的沟壑。
变身在撞击发生的瞬间解除,渡川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兰希德里的情况更糟。
他的蝎尾剑断成三截,其中一截插在自己大腿动脉附近。
装甲胸甲上的爪痕深处,能看到正在结晶化的肋骨。
当Agritt踩住他喉咙拾起Lacertus驱动器时,兰希德里发现对方的足底竟然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鳞片纹路。
"真是一个冒牌产品。
"Agritt的指尖冒出细小的触须,探入驱动器内部拨弄着什么。
那些触须的动作让兰希德里想起实验室里调试精密仪器的同事。
"不过作为玩具还算有创意。
"空气突然凝固。
不是比喻,是字面意义上的凝固——Agritt呼出的白雾悬停在半空,远处燃烧的火焰变成静止的雕塑,就连地面裂缝里渗出的荧光液体也停止了流动。
唯一还在移动的是Agritt第三指骨尖端滴落的液体,但那滴液体在下落过程中突然变成了黑色。
"谁在那里?
给我滚出来!
"Agritt的外骨骼发出高频振动声。
他转向检疫站阴影处时,七颗眼球同时调整焦距。
脚步声从黑暗深处传来。
不是Agritt那种精确到毫米的机械步伐,而是某种更加随意的、带着血腥诗意的节奏。
当人影走进月光范围时,渡川看到一件黑色斗篷下露出注射器的金属反光。
"专业的事还得是交给专业的人办啊。
"斗篷下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双重音效,像是两个人在同步说话却存在0.5秒的延迟。
Agritt的晶体刺全部进入战斗状态:"你是谁?
"注射器扎进墙壁的声响像子弹击中头骨般清脆。
暗物质从针孔喷涌而出的场景,让渡川联想到解剖课上被刺破的主动脉。
那些黑色物质在空中形成无数挣扎的人形轮廓,其中几个的相貌隐约能辨认出检疫站失踪的警员。
"来取你命的死神。
"斗篷在暗物质包裹下溶解,露出下面苍白的青年面容。
崎代博川按下装载器的动作像个给***犯注射毒剂的医生。
"Fear(恐惧), destruction(破灭), death(死亡), revenge(复仇)"暗物质爆炸的冲击波将方圆五十米内的玻璃制品全部震碎。
那些碎片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组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图腾。
当黑雾散去时,站在原地的生物己经不能称之为人类——它更像是把"恐怖"这个概念具象化后的产物。
暴露在装甲接缝处的肌肉组织不断蠕动变形,红色复眼里流转着类似神裔文字的光斑。
"Terrifying!
(恐怖!
) Hahaha!
Kamen Rider Falren!(哈哈哈!
假面骑士法尔伦!
)"Agritt的外骨骼缝隙里渗出防御性黏液,那些液体在月光下迅速硬化成类陶瓷物质。
但崎代博川——或者说Falren——的动作更快。
他的爪刃划过Agritt胸口时,渡川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现象:被切开的伤口不是流血,而是呈现逆向结晶化,那些蔓延的冰晶里分明是Walden的符文。
战斗在十秒内结束。
Falren的最后一击精准刺入Agritt第三腰椎的缝隙,装载器首接注入浓缩暗物质。
渡川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怪物像坏掉的全息投影般闪烁起来,外骨骼下的肌肉组织暴露出真实面目——那是用至少七张不同人脸缝合成的可怖拼图,每张脸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死亡降临的瞬间,Agritt的七颗眼球同时爆裂。
喷溅出的不是体液,而是某种极光般的等离子态物质。
这些绚丽的流光在夜空中盘旋上升,所到之处的电子设备全部开始播放倒放的国歌。
渡川的视网膜被灼伤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远处商业街LED屏上闪过的2019年武汉某医院监控录像。
当耳鸣消退后,渡川发现Falren己经消失。
只有地面上用暗物质烧灼出的北欧符文证明那个怪物确实来过。
兰希德里拖着伤腿爬过来时,手里攥着Agritt外骨骼的一块碎片——内侧赫然印着品川研究所的灭菌编号。
"我的天呐,我们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这是人吗?
"渡川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兰希德里没有回答。
他的鳞片化左手正不受控制地抽搐,就像在畏惧尚未登场的更大恐怖。
远处婴儿啼哭般的叫声突然变成欢快的咯咯笑,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声源方向——台场的摩天轮不知何时恢复了供电,那些亮着彩灯的轿厢里,每个都坐着个穿白裙子的无面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