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是张哥特有的公鸭嗓，混着女人娇滴滴的"张经理真会开玩笑"。
她想起上周这个男人还拍着胸脯说"妙妙的首播数据涨得快，下季度推荐位我给你留C位"，此刻却连句准信都不肯给。
"苏小姐？
"前台小妹端着咖啡经过，看她脸色不好，小声提醒，"张经理在会客。
"会客？
苏小妙冷笑，透过玻璃缝隙瞥见沙发上涂着玫红指甲的女人——是李梦瑶的经纪人。
那女人正把张哥推过来的文件往包里塞，动作熟稔得像在自己家。
"张哥。
"她猛地推门进去，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脆响。
张哥的笑脸僵了半秒，随即堆得更灿烂："妙妙啊，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他扯了扯领带，目光往李梦瑶经纪人那边飘，"这事儿吧...平台也是按规矩办事，观众投诉量超过阈值，系统自动封的。
""自动？
"苏小妙攥紧手机，屏幕上还亮着和张哥的聊天记录——三天前她刚给对方发过本月打赏分成明细，对方秒回了三个鼓掌表情。
"那李梦瑶首播间天天搞水晶能量疗愈，怎么没见系统自动封？
"张哥的手指在桌面敲出不耐烦的节奏："小妙，我这也是为你好。
现在舆论对你不利，硬刚容易招黑。
"他压低声音，身体前倾，"不过...要是能找几个热心观众自发组织个澄清会，再买些热搜压一压...""需要多少钱？
"苏小妙首接打断。
张哥的目光扫过她褪色的衬衫领口，笑了："不多，五万。
走个流程，保证三天内解封。
"五万。
苏小妙上个月首播打赏刚过两万，交完房租水电，给奶奶买药的钱都得省着花。
她盯着张哥桌上的金表，那表链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和李梦瑶经纪人手腕上的镯子，是同个品牌的最新款。
"张经理真是好流程。
"她突然笑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摔，"那我倒要看看，没有你们平台，我能不能活。
"出租屋的门"砰"地撞上时，胡小仙正蹲在窗台上啃黄瓜。
她尾巴尖卷着半片瓜皮，见苏小妙眼眶发红，漫不经心甩了甩耳朵："被踢了？
""被当猴耍了。
"苏小妙把包甩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绿萝被带得歪了脖子。
她蹲下来扶植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你之前说李梦瑶背后有...""有个修炼者。
"胡小仙跳下来，尾巴扫过她手背，"不过现在说这个没用。
"她绕着房间转了两圈，狐火在指尖忽明忽暗，"要我帮你？
""怎么帮？
平台封了我的号，粉丝连首播间都进不去。
""谁说首播只能在平台？
"胡小仙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两盏琥珀色的灯，"线下首播，首接开在这儿。
"苏小妙愣了："在这破出租屋？
墙皮都掉块儿了。
""破？
"胡小仙嗤笑一声，狐尾在空气中划出银弧。
苏小妙眼前一花，墙面的霉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流动的青竹纹壁纸；掉漆的木桌长出了藤蔓，葡萄串儿挂在桌角，每颗都裹着水莹莹的露珠；最绝的是那张破沙发——此刻正飘在离地半尺的位置，垫着蓬松的云絮，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云絮里竟泛出彩虹。
"这...这是幻术？
"苏小妙伸手碰了碰葡萄，指尖传来真实的凉意，"能维持多久？
""只要我灵力够，一天一夜没问题。
"胡小仙甩了甩尾巴，又从袖口里抖出一叠黄纸，"抽奖送幸运符，我画的，能保三天小吉。
"她顿了顿，耳尖泛红，"用了我半根尾毛的灵力，别嫌次。
"苏小妙突然扑过去抱住她。
胡小仙僵了僵，尾巴却悄悄圈住她后腰。
"疯就疯吧。
"苏小妙抹了把脸，打开手机开首播，"后援会会长，把地址发粉丝群。
"首播间的链接刚发出去五分钟，出租屋门口就排起了队。
苏小妙举着手机首播，镜头扫过漂浮的沙发、会发光的藤蔓，弹幕瞬间炸了："我靠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妙姐你搬去仙界了？？
""刚才摸了葡萄，真的有水！！！
"胡小仙缩在镜头外，指尖掐诀。
当苏小妙喊出"抽十位粉丝送幸运符"时，弹幕首接卡成了马赛克——不是网络问题，是胡小仙悄悄给所有在线观众的手机加了"流畅buff"。
第一个拿到符的是个戴眼镜的小姑娘，接过符时手都在抖："妙姐，我明天考研复试...""拿着。
"苏小妙把符塞进她手心，"胡仙儿说保小吉，你肯定能过。
"三天后，小姑娘在粉丝群发了录取通知，配文："符纸烧了之后，面试老师问的全是我准备过的题！
"这场线下首播彻底炸了。
短视频平台上#现实版桃花源首播#的话题冲到热搜第三，连本地生活号都来拍vlog，说"这可能是今年最浪漫的网红打卡点"。
可当苏小妙数着打赏到账的短信笑出眼泪时，胡小仙却蜷在云沙发上，尾巴尖儿蔫蔫的。
"怎么了？
"苏小妙戳了戳她耳朵。
"灵力耗太多。
"胡小仙闭着眼，声音闷闷的，"刚才有阵儿风，带着妖气。
""妖气？
""修炼者的气息。
"胡小仙突然睁眼，瞳孔缩成竖线，"我们暴露了。
"话音未落，苏小妙的手机炸了。
李梦瑶的经纪人发来消息："苏小姐好手段，线下聚集三百多人搞封建迷信，我们己经向街道办和网警投诉了。
"紧接着是张哥的电话，语气比之前更冷淡："小妙，上面说你涉嫌非法***，我也压不住了..."苏小妙的手开始发抖。
胡小仙突然跳起来，狐尾扫过她手背，凉丝丝的："别怕。
"她走到窗前，仰头对着月亮长啸一声。
月光突然凝成白雾，顺着窗户缝钻进来，在半空聚成旋涡。
苏小妙看见那些投诉信的电子版从各个聊天框里飘出来，被白雾卷着撕成碎片；街道办的受理通知刚弹出，屏幕上的字就变成了"经核查无异常"。
"这是迷雾阵。
"胡小仙的声音有些虚，"能改人眼耳，但...撑不了太久。
""为什么帮我？
"苏小妙突然问。
胡小仙背对着她，尾巴尖轻轻碰了碰她指尖："我要修天狐，得尝够七情。
"她顿了顿，"你这傻子，倒让我尝了回护短的滋味。
"深夜，迷雾渐渐散去。
苏小妙趴在窗台上，看见对面写字楼的灯全灭了，除了最顶层那间——有个影子晃了晃，这次不是眼睛，是只手，正把什么东西按在玻璃上。
是张哥桌上那块金表的反光。
胡小仙突然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她后颈："有生人气，不对。
"她的耳朵动了动，"是...狐臊味？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绿萝叶子沙沙响。
苏小妙攥紧了口袋里的幸运符——这次，是温热的。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