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逆时空的湖底情书
林小满攥着周延之的手跑过青石板路，鞋底碾过发光苔藓的脆响，混着远处人群的呼喊，像某种不祥的前奏。
“他们来了！”
周延之突然将她拽进巷口，自己后背抵着潮湿的砖墙，喉结因喘息剧烈滚动。
他腕间的蝴蝶胎记在晨光中忽明忽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那是时空法则在反噬的征兆。
最先闯入视线的是穿粗布衣的老人，他手中握着用星芒编织的锁链，每一节链环都刻着林小满看不懂的符文。
老人身后跟随着举着火把的村民，他们的语言碎成晶亮的粉末，在空气中拼出锋利的词句：异类污染时空，必须净化！
“躲在我身后。”
周延之将林小满护在身后，白衬衫下的肩胛骨硌得她生疼。
这具在梦境里温暖有力的躯体，此刻正像冰雪般逐渐透明，她甚至能透过他的肩膀，看见村民们眼中跳动的火光。
“她是无辜的！”
周延之的声音盖过人群的喧嚣，“所有错乱都是我造成的，要罚就罚我！”
林小满听见自己胸腔里发出破碎的呜咽，这才惊觉他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从他在旧书店说出“最后一次梦”的那一刻起。
老人手中的锁链突然发光，如活物般缠上周延之的脚踝。
林小满伸手去拉，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跌倒在满是露水的草地上。
她看见周延之被锁链拖向广场中央的青铜柱，看见他回头时那抹带着歉意的微笑，更看见他后腰的旧伤疤正在渗出金色的血液——那是守梦人独有的、用时间凝结的血。
“以时空之名，净化迷途者。”
老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每一个字都碾过林小满的心脏。
锁链顺着周延之的脚踝爬上膝盖，所到之处，他的皮肤开始浮现细密的裂纹，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
“不要！”
林小满挣扎着起身，却被村民们用发光的藤蔓捆住手腕。
她望着周延之，突然想起梦境里他说过的话：“蝴蝶撞碎心脏的声音，其实是时空裂缝在说‘我愿意’。”
当锁链缠上周延之脖颈的瞬间，林小满终于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
那是无数个时空里累积的思念，是现实与梦境交织的疼痛，更是此刻眼睁睁看着爱人被摧毁的绝望。
她听见自己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呐喊，声音里带着槐花蜜的甜与薄荷的凉，竟是两个时空的“她”在同时嘶吼。
奇迹在此刻发生。
村民们手中的火把突然熄灭，藤蔓松开了束缚，就连天空中的闪电都凝固成冰晶。
周延之颈间的锁链出现裂痕，他趁机扯断锁链，跌跌撞撞地向林小满跑来，金色血液滴落在草地上，开出蓝色的花朵。
“跟我去湖心岛！”
他拽住她的手，往湖边跑去，“那里有时空的原点，或许能……”话未说完，他突然踉跄着跪倒在地，锁链的碎片穿透了他的右肩。
林小满撕下半幅裙摆，颤抖着为他包扎伤口。
触及他皮肤的瞬间，她掌心的茧与他腕间的胎记完美贴合，如同两块终于相遇的拼图。
远处传来村民们重新集结的动静，周延之却忽然笑了，伸手抚过她锁骨的蝴蝶疤：“原来在所有时空里，我们都在互相寻找。”
木船划入湖心时，天空中的巨型时钟开始逆时针转动。
周延之躺在船底，望着逐渐泛红的云层，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弯曲的铁钉——那是他从青铜柱上扯下来的。
“帮我个忙，”他将铁钉塞进她掌心，“如果我消失了，就用这个在船底刻字，越深越好。”
“你不会消失的！”
林小满摇头，眼泪滴在他胸口，绽开一朵朵透明的花。
周延之却用指尖替她抹去眼泪，薄荷糖的气息混着血腥气袭来：“还记得我在列车上说的吗？
现实里的我，只是残影。
但……”他忽然剧烈咳嗽，金色血液渗进她的袖口，“但每一道残影，都藏着真爱的核。”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村民们的木筏己经逼近。
周延之猛地起身，将林小满推进船底的暗格，自己则拿起船桨划向反方向。
“记住，刻完字就顺着逆时针的水流走！”
他的声音被晨雾揉碎，“别回头，永远别回头……”暗格里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夹杂着村民们的惊呼。
林小满颤抖着摸出铁钉，在船底刻下第一个字时，忽然听见周延之的闷哼——那是锁链再次缠上他的声音。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却不敢停下，任由铁钉在木头上刻出歪歪扭扭的痕迹：我在每个时空——当最后一笔落下时，船底突然漏进银色的月光。
林小满被卷入冰凉的湖水，下沉的瞬间，她看见周延之被锁链拖向湖底，却仍在对她微笑，用口型说着：活下去。
他的身体周围漂浮着无数发光的碎片，那是他用尽一生守护的、关于她的记忆。
湖水灌进口鼻的刹那，林小满终于看清船底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我在每个时空，都爱你如命。
而湖底的周延之，正用自己的血，在泥沙上写着最后一句情书，笔画未干，就被水流冲淡——等你，从时间的茧里，破茧成蝶。
时空的齿轮仍在倒转，木船顺着逆时针的水流漂向未知的彼端。
林小满在失去意识前，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她掌心——是枚薄荷糖，糖纸上染着金色的血迹，隐约能看见三个字：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