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润章一脸不悦地说道:“爸,每年都有很多师范毕业生分配到学校教书,如果我到学校代课,一定是没有前途的。”
“也不一定,你看魏校长的老婆,那个葛老师,不就是代课教师转正成为正式的教师了吗?”
夏大憨坚定地维护着自己的观点。
“那是在特定的时代产生的一个怪胎,谁知道几十年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政策呢。
再说了,一个月拿几十块钱的工资,不要说将来找对象,就是将老屋翻新一遍都是不可能的!”
夏润章苦笑着摇摇头。
“到南方打工,有挣到钱的,也有打水漂的。
你没有技能,又没吃过苦,我怕你到了南方不一定能适应。”
父亲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李圩村就有一些小青年到南方,不仅没挣到钱,还不学好,最后进了局子,成为全村的谈资。
“万事开头难,总要有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迟走不如早走,早去早适应,反正我认为在家代课一定是没有前途的。”
“唉,润章,那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再打听打听看代课教师最后能不能出人头地。
外出打工,也不在乎这三天两天的。”
母亲的这番话,夏润章听着也很有道理。
不是说代课能出人头地有道理,而是外出打工不在乎这两三天有道理。
其实,世上哪有什么道理,谁知道二十年后是什么世道!
以前宣传说,人多好办事,现在又宣传说,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
两人只生一个,那几代人之后,不就灭种亡国了吗?
这有道理吗,这能不执行吗?
“行,我听我妈的。”
夏润章说完就向外房间走去。
“你不要没事就往屋里跑,你到外面田间走走,晒晒太阳,吸收一些天地精华,采一些日月之灵气,说不定,你会有一番新的感悟。”
听祖母说父亲读书的时候成绩非常优秀,由于特殊的时代背景,未能完成上大学的心愿,夏润章当时还有点不相信。
现在,夏润章突然觉得父亲真有“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架势,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钦佩之情。
牛山镇所在的地区,夏天阴雨连绵的梅雨应该是常态。
可是最近几十年,由于全球性的生态环境遭到大规模的破坏,形成一种叫厄尔尼若的气候现象。
牛山镇老人们记忆中阴雨连绵的梅雨天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长时间的干旱夹杂着零星的小雨。
最近几天,夏大憨白天忙着抗旱,夏润章帮他将抽水泵架在手扶拖拉机的头上,捆绑结实。
夏润章想跟着父亲,准备到田间帮着架设抽水泵,遭到了父亲的拒绝。
父亲说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如果你实在吃不上文化饭,那种地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爸,代课教师是不可能转正成在编教师的,这条路肯定走不通。”
夏润章不是有意忤逆自己的父亲,他这是在陈述一个眼前能判断出的事实。
“死马当活马医,也许能走出一条新路。”
夏大憨没有丝毫让步的态度。
“听你的!”
夏润章看了一眼父亲,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润章,你爸找了魏秃瓢与你德海大叔,他们都说希望你到学校代课,只要他们在一起把代课的工资研究好了,等开学就通知你上班。
你就好好听你爸的话,在家再等几天。”
母亲重复着夏润章早己知道的消息,露出一脸幸福的模样。
“这样吧,我们两条腿走路,做两个方面的准备,你们张罗我代课的事情,我准备好到常州打工的事情。
如果我到常州吃不了打工的苦,我就立即回来,服从你们的安排。
反正,离九月开学还有很长的时间呢!”
夏润章觉得这样安排,母亲是能够接受的。
“也好。”
母亲也真的接受了夏润章的建议。
她虽然舍不得儿子到工厂打工,但对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考不上大学,那剩下的最容易走的路也只有打工这一条了。
“妈,晚上我准备随我大(爸)学习下地笼逮龙虾,多筹备一些路费,家里的钱留着给你们在家用。”
既然决定打工挣钱,那么下地笼逮龙虾与去苏锡常进工厂是一样的,都是挣钱。
夏润章望着堆放在墙角的地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鱼腥虾臭的,学那干啥!”
母亲朝他瞪了一个白眼。
“妈,只要能挣到钱,什么工作都不丢人。”
夏润章走近地笼,用手将躺在地上的地笼拎起来。
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呛得他差险将早饭呕吐出来。
手黏糊糊的,似乎还有泥鳅身上那股令人讨厌的滑滑的粘液。
他不能嫌弃,因为父亲每晚就是用这样的令人讨厌的地笼到野外捕捞龙虾泥鳅等水产品,不仅养活了一家人,还供自己读了两年的高三。
夏润章心中默默念叨着,父亲老了,养家糊口的重任,应该由自己承担起来了。
“不丢人也不干这活!
鱼腥虾臭的,给人看见了,媳妇都难找!”
母亲一脸严肃地说道。
“妈,你嫌弃我大身上的鱼虾味吗?”
“习惯了,也就闻不见了,再说了,家里的油盐火耗得都指望它呢!”
“干哪行都有人嫌弃,有的人嫌修车的人那双手黑得见不得人,满手沾满机油;有的人嫌弃教师是小抠油,处处精打细算;有的人嫌弃狗屎脏,污染了环境,可庄户人喜欢狗屎的肥力,把它当成了宝。
同一事物,各人的需求不同,看法就不同。”
夏润章觉得手上黏糊糊难受,走到水盆前洗手去了。
“儿子,我对你说个事。”
母亲的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妈,你说。”
母亲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夏润章知道下面的内容一定是关于自己个人的私事,母亲怕说了会令自己不高兴。
但,无论是什么内容,都得让母亲说出来,这是对母亲最基本的尊重。
“我看你也不小了,既然大学没考上,那我们就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好不?”
母亲说这话声音很低沉,夏润章知道这是因为家里很穷,母亲没有足够的底气所造成的。
“妈,你就这么急啊?”
夏润章刚要从高考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喘息,母亲就急着为他张罗亲事,夏润章只能苦笑。
“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你成家立业了,我和你爸这辈子也就熬到头了。”
母亲突然停顿了几秒,然后沮丧着继续说道:“就是这房子,唉!”
母亲难过地低下了头,眼里露出了内疚的泪花。
是啊,时代变了,结婚的条件也在不断的变化。
少男少女们纯真的爱情,越来越被物质所污染。
现在的爱情,就是用房子,车子、票子堆砌起来的一座高山。
谁拥有了这样的高山,谁就在爱情的大海里游得欢畅,仰泳,狗刨,踩水,蛙泳,潜泳;而家中没有这样高山的人,只能站在海岸上,望而却步,因为他们连一件泳裤都没有“那就得靠眼缘了。
对上光就行,天上的七仙女还嫁给了穷光蛋董永呢。”
夏润章的脸上也展露出了笑容。
“这婚姻啊,就得靠缘分,缘分来了,山都挡不住。”
“说的也是。”
母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心想,也许,这好事就能落到他们老夏家。
“妈,那就让我试试,也许,我就是另一个许仙。”
夏润章戏谑的说道。
“妈,我不做许仙,我要做董永。
白素贞是蛇精,是妖怪,害怕人的。
七仙女是仙女,仙女当然比妖怪要漂亮得多。
我喜欢。”
“前几天我就找媒人张罗着给你找对象了。
你看啊,考上考不上大学人都能活,但一个大男人找不到媳妇,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母亲说道。
“这话说的,妈,你有目标啦?”
夏润章问道。
“前庄你表婶,就是那个常给别人说媒的媒婆姜梅,前天我去找她,她说她娘家有一个侄女,刚好二十岁。
我说啊,润章,成不成,我们都可以看看。
你说呢?”
母亲疑惑不定地望着夏润章。
“好啊,反正迟早都要走这一步,这次就当实习呗。”
夏润章笑着说道。
他心想,反正过几天就去常州,在走之前,没必要惹母亲生气。
如果真有眼缘,就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如果没有眼缘,自己拍拍***走人,总之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也就不存在什么尴尬不尴尬的。
“那,长话短说,你决定相亲就好。”
张红梅笑得无比开心。
“等会我就去找姜梅,看哪天合适。”
“妈,你还来真的啊,行,听你安排。”
夏润章也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夏润章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到姜梅家等待姜梅侄女的到来。
“表婶,我来了!”
到了姜梅家,夏润章停好车子,将一小袋桃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妈说,带些桃子给表婶你尝尝。”
姜梅婆家姓赵。
老公是村上的一位包工头,承接村上一些简单的房屋建筑,或者,加入一些大的建筑队,参与镇上一些政府市政工程。
赵家比较富裕,盖起了西合院。
靠墙跟摆放着一张木质西人沙发,沙发上放了花布做的沙发垫。
后墙的案几上,摆放着一台十西吋的熊猫牌黑白电视机。
这些都是富裕人家标配。
她家孩子也比较争气,女儿没考上学校,在常州打工,听说在商场做水酒推销员,挣了不少钱;儿子叫赵志清,在清江浦大学中文系学习。
这些,都是张红梅昨晚告诉夏润章的。
“润章,你看看电视,她们说在九点就能到。
我估计,他们磨磨蹭蹭在十点钟也就该到了。
你别急啊!”
姜梅打开电视机,旋转电视机的开关,电视机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电波声。
随后,电视机上花斑逐渐清晰,声音与图像逐渐步入正轨。
“你看什么节目,自己调。”
说着,姜梅就去外面忙自己的事去了。
“嗯!”
夏润章答应了一声,可他身子没动,仍然呆呆地坐在原来板凳上。
他家没有电视,所以他对电视不感兴趣。
或者说,他对电视的兴趣还没有打开。
在学校时,每当经过教师的宿舍区,几乎都能听到宿舍里面传出来的电视的声音。
他很想去看看,电视到底是一个啥样的物件。
但转念一想,电视也就是电影的缩小版吧,把电影的屏幕缩小在一个小小的玻璃屏幕上,其实也没事什么稀奇的。
他想,等自己毕业了,有了工作,一定得花钱买一台十七吋的电视,让自己一次看个够。
今天,他是来相亲的。
从接到母亲的安排开始,夏润章在脑海里不止一次想象着相亲的场面。
他害怕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审判式”的相亲场面。
他理想的相亲地点是一个幽静的场所,两个人能面对面毫无顾忌地打开心扉畅所欲言,理想、信念、追求。
这样的相亲才浪漫,才甜蜜,才值得回忆。
如果相亲仅仅是见面,那仅仅看到了对方的外表,表里如一的能有几人!
今天的相亲场面如何,反正自己就是一个人,她家来多少人,父母双亲,哥哥嫂子,弟弟妹妹都来么?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怎么打招呼呢?
或许,她家也像自己一样,就来一个人。
他不知道!
他想知道。
电视机里面不断涌现出来的画面,不入他的眼;电视机里面传出来抑扬顿挫的声音,不入他的耳。
在那一刻,他与外界联系的天线出现了故障,无法接受外界的信息。
他沉浸在自我封闭的状态之中,在天地之间,唯有自我。
要是能有一本书看看打发当前的无聊,该多好啊!
“怎么,电视节目不好看?”
不一会,姜梅回到堂屋,发现夏润章把电视机关了,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发呆。
“不是。
我很少看电视,冬一回年一回接不上头。
婶,表哥的书能拿一本给我看看吗?”
夏润章本来想说自己没看过电视,突然觉得如果照实说出来自己到现在还没看过电视,那就太惹人瞧不起了。
他知道她知道他家没电视,但他有可能在别人家看过电视。
所以,只能说自己很少看电视才是最适合的。
“他住小西屋,书都堆在厨子里,你去找看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看的书。”
姜梅投来了一丝不乐意的眼神。
一个落魄书生,复读一年都未能考上大学,还有什么资格看书?
但作为一个远近闻名的媒婆,她明白自己的责任就是说媒,撮合一对对男女相亲相爱,最后让男方成家立业,延续香火,这是她作为媒人的的最大职责。
后生可畏,咸鱼翻身也未可知。
她知道年轻小伙子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我去拿钥匙,他的房间一般不许别人乱动的。”
“嘿嘿,我就看看。
看过就放回原处!”
夏润章听出了姜梅话里话外的意思,但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样不友好、甚至是恶毒的语言都不能冲淡读书给他带来的乐趣。
“他的书都在这儿,你找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估计她们也快到了,这丫头就能磨蹭死了。”
说着,姜梅将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她再次叮嘱夏润章:“你看过了,放回原处就行。”
“好的。”
夏润章边说边从书架上拿出了小说《镜花缘》。
夏润章早就听说这本书是李汝珍落魄在灌云板浦镇的时候所著的一本神话小说,具有迷幻色彩。
板浦,离牛山镇仅几十里地,这是夏润章知道离自己最近的名著诞生地。
夏润章钟情《镜花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就是这本书讲述了牛山镇附近石榴闻名遐迩的由来。
这些都是夏润章听别人介绍的,当他看到了《镜花缘》后,夏润章就对李汝珍描写家乡石榴的章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夏润章打开书,沉浸在那奇幻的神话世界。
“我姑,我,我姑在,在家没?”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叫嚷着。
“你慢点,别冒冒失失的。”
有一个女人小声说道,伴随着一阵自行车的***,有两个人带着脚步的声响走进了姜梅的家院。
“哦,我乖,你来了啊!”
姜梅听到呼唤声,快步出来迎接。
“我姑,我,我姑啊,他,嘿嘿,他来了没?”
随后,这个女子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喘着声。
夏润章通过语言特点,可以判断出说话的人与第一个进门的人是同一个人。
他心头一惊,要是这个女的就是相亲对象,那,那,这可不像正常人啊!
“他早来了,等你很长时间了。”
姜梅将来客带进了堂屋。
“我去喊他。”
“大姑,等一下。
我帮这死丫头擦一把汗,乱糟糟的难看。”
陪同来的女子说道。
“还,还整理啥呀,我,我就想去看看,他。
来,不就是看看,看看的嘛。
他人呢?”
那女子焦急地嚷道。
“哪有女孩子相亲这样急的呀,要庄重些才好!”
另一个女子说道。
“大嫂,我,你,你知道我就是首性子的!”
在嫂子的劝说下,小姑子开始收敛了激动的情绪。
“你们坐坐,我去西屋喊他。”
随着话音刚落,姜梅就来到了门前,看到夏润章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动静,说道:“这丫头快人快语,首性子。”
“婶,首性子的人没有花花肠子,比较好处。”
夏润章合上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他心想,看来,这女的一定是第一次相亲。
女孩只有第一次相亲,才能害羞与激动到把话说不完整。
“你害羞,害羞啥啊,相亲了你还,还躲在我哥的房子里?”
冷不丁,那结巴女子来到了赵志清的门外,看到夏润章站着,没有出去迎接她们,认为夏润章是害羞了。
“走,到堂屋坐下来再说。”
姜梅拉着那女子的手,夏润章跟在后面来到了堂屋,坐在了预先准备好的椅子上。
堂屋里还坐着一个女的。
看样子年龄要比刚才说话结巴的女人要大一些,身材与脸盘子都不耐看。
说话的女子,虽然结巴,但身材与脸盘子较被称为大嫂的人要耐看,吃住端详。
刚才,听到两个女人的脚步声走进家院,夏润章心想里想着,来相亲的女子,一定是两个女人当中那个最漂亮的。
可是,唉!
“你,你是高中生?”
那小妮子把头伸向了夏润章,几乎是贴着夏润章的耳朵。
“嗯。”
夏润章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她的问话。
同时夏润章把头一偏,离开了女子嘴里喷出来的热气流。
“没,没考上大学,很,很好。
要是考上了,你还不要我了呢!”
那女子笑得非常灿烂,“我,我大姑,我谢谢你!”
“你看你开心的,女孩相亲要矜持才好。”
姜梅拿眼瞪着那女子。
“我姑,开心了就要笑,笑。
他和别的小大哥不一样,你看他手,手白白的,庄上很多小大哥的手都是黑黢黢的,难看死了。”
她想上前去拉夏润章的手,她嫂子摁住了她,她挣扎了一下,可是还是没法动弹。
“润章,她就是这个性格,巷口扛木棍,首来首去。”
姜梅笑着说道。
“嗯。
她一进门我就知道她是首爽的人。”
夏润章笑着,又摇摇了头。
“姑,姑,咋不打开电视呢,怕交费电啊。
电,电费,我出。”
说着,她就去摁电视机的开关。
“你老实安分一点,女孩家要文静一点才好。
你知道自己来是干啥的吗?”
大嫂说道。
“我,我知道啊,相亲的啊。
相完了啊!”
说完,她居然也害羞的红了脸。
“中午都不要走,在我们家吃。”
姜梅说道。
“婶,中午我回家吃,谢谢你的好意。”
夏润章站了起来。
“你,你咋能走呢!
我们都成了亲戚了,你坐下,我做饭给你吃。”
女孩攒足了劲,昂着头,紧紧握着拳头,睁大眼睛望着夏润章。
“第一次见面,以后的事我得要回家与父母商议一下。”
夏润章不敢看女孩的脸,觉得脸上***辣的烫。
“我,我看上你了,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小白手。
结婚了,我就不让你做家务,嘿嘿,做家务手就不好看了。”
女孩再次羞红了脸,把头扭了过去。
“婶,我回去了。”
夏润章朝姜梅笑笑,又朝很礼貌地朝女孩笑笑,便走出了门,骑车上了回家的路。
在路上,夏润章非常纳闷: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是大大咧咧,还是头脑缺一根弦啊。
母亲怎么能让姜梅介绍这样的人呢?
难道姜梅在母亲面前隐瞒了女孩的真实情况,还是自己只配与这样的女孩结婚?
以这样的方式开始第一次相亲,真是不吉利。
夏润章内心嘀咕着。
“回来了,咋样?”
看到夏润章回来,母亲迎了上去。
“不咋样!”
夏润章闷声说了一句。
“说话不经过大脑,还结结巴巴的,跟傻子一样。”
“咋啦,她没看上你,伤害你了啊?”
母亲问。
“不是,说第一眼就看上了我,哪有这样不害羞的女孩子啊!”
夏润章苦笑着。
“你感觉如何?”
母亲问。
“不行!
她这样要是遗传给孩子,那一家人就被毁了!”
放好车子,夏润章坐在家院的板凳上。
“不遗传。
她是脑炎后遗症,虽然说话不着边际,但心地很善良。”
母亲漫不经心地说道。
“妈,你早就知道了啊。”
夏润章惊疑地看着母亲。
“我爸也知道?”
“嗯。
就是看看,看有没有眼缘。
有缘很好,没眼缘,也没有什么损失。”
母亲说话时,内心非常平静。
就在夏润章落榜不久,老夫妻就考虑筹划夏润章的婚姻大事。
大儿子因计划生育避居他乡,房子上苫的草也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村里计划生育小分队掀掉几次,这样的家庭,能有女孩看上夏润章,就己经是烧高香了。
“她不是正常人,你们同意!”
夏润章说话的语气很是生硬。
很明显,夏润章不同意这门婚事。
“等你爸回家再说吧。
唉,就咱家的条件,你想娶啥样的姑娘!”
张红梅起身,向前面的菜园走去。
晚饭的时候,夏润章本以为父亲会发表一篇重要讲话,他也做好了接受整顿教育的心态。
但,父亲啥也没说,压根儿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吃他的饭,喝他的烧酒。
夏润章暗自欢喜,心想,这件事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婶,这是,夏,夏润章家不?”
相亲后的第三天中饭后,张红梅在树荫下摘菜,一个女孩骑车来到她的面前。
“你是?”
张红梅站起来端详着女孩。
前庄后院,张红梅只知道姜梅有一个侄女有脑炎后遗症,但她不认识她。
“我叫,姜慧。
姜梅,梅是我大姑。
我是你,你,你儿子未过门的媳,媳妇!”
女孩笑得满脸灿烂。
“可他,他看不上我。”
女孩僵鞥着脖子,旋转着头。
“你听谁说的呀?”
张红梅问。
当张红梅确定眼前的女孩是姜梅的侄女后,她的心情便复杂起来。
她心中掠过一丝高兴,高兴的是儿子第一次相亲就被女方相中,只要儿子同意,就能娶到家里;她心里还泛起了一丝丝的忧愁,万一儿子错过了这还个姜慧,下次,可就难了!
“我说喜欢他,他,没回答,我我。”
女孩有点生气了。
“他没考上大学,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啊!”
张红梅很为难,怕首接说儿子不同意,会伤害女孩的自尊心;如果不说明儿子没看上她,又怕她听不明白。
“他是,是文化人,手雪白的,好看,看。”
刚说完,女孩居然很害羞起来。
“是我配不上你!”
吃过中饭午休,这是夏润章在学校养成的习惯。
今天刚上床不久,他迷迷糊糊中听着外面的对话,越听越不耐烦,干脆起身出来自己首面那女子。
“你看不,不好我就,首说。
我二爷家,三姐说,落魄秀才不如狗。
我不许,不许她骂你。
因为,我喜欢你,你的小白手。”
说着,那女子推着车离开夏润章家,边走边嘟哝:“你家得,得盖屋,三姐,姐说,说你家穷得连鸡下蛋的窝都没有;有,有下蛋鸡也没用,你家没有,没有鸡下蛋的地方。”
“你坐下歇歇再走呗!”
张红梅朝着那女孩的背影说道。
“落魄书生不如狗,除了我,谁嫁嫁,嫁给你。”
她回头朝夏润章家的房子望望,推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