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汗津津的一百三十块钱,蹲在“大神聚集点”的台阶上,后颈还沾着电子厂流水线蹭的机油味——这一百三的日结工资,腰都快累断了才挣到,比拧螺丝还折腾人。
路过彩票店时,玻璃柜里的刮刮乐在暖光下泛着红金光泽。
想起上周有个老哥花十块钱刮出西十万,当场扔了日结工的马扎去租写字楼。
我摸了摸裤兜:交完二十五块房租,花五块钱买一瓶带颜色的饮料,还剩一百整。
晚饭就省了,出租屋里还有半袋昨天泡剩的方便面。
“又来啦?”
彩票店老板叼着烟冲我笑,递来一根红塔山。
我没接,盯着他柜台里那本厚墩墩的刮刮乐册子:“来十块的,中间那叠。”
指尖划拉着挑了张票,“好运十倍”西个字刺得眼睛发疼,像在笑我穷鬼想翻身。
用啤酒起子刮开覆盖膜时,粉色颜料渗进指甲缝。
我的号码是45,中奖号码栏全是生面孔——不用凑近看,就知道又是张“保底10元”的票。
老板扫了眼:“还行,没亏光。”
第二张,第三张……九十块转眼缩水成五十。
老板擦着柜台瞟我:“试试二十的?
这批中奖率高。”
我没吭声,又抽出一张。
刮到第五行时,“我的号码”突然跳出“10”,心跳漏了半拍。
手一抖,起子刮破了中奖栏,露出个模糊的“5”。
“中了!
五乘十,五十块!”
老板探过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的兴奋。
我攥着补到八十块的钞票,鬼使神差又买了两张。
再抬头时,塑料凳下堆了半尺高的废票,手里的钱己经清零——最后三十块买的三张,连个“10”的影子都没见着。
夜风吹得彩票店门头灯箱哗啦响。
我晃悠着走出店门,后槽牙咬得发酸:明天的房租没了,饭钱也搭进去了。
路过沙县小吃,炒河粉的油香勾得胃里翻江倒海,却只能摸出兜里的空烟盒捏得沙沙响。
招工牌上“月入八千”的红漆字在夜色里晃成一片,像极了刮刮乐上永远差一位的中奖号码。
回到单人出租屋,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铁架床和掉漆的衣柜。
台灯下,房租收据的日期栏刺得眼睛生疼,像个倒计时的钟。
我摸出枕头底下的半袋饼干,咬得咯嘣响,碎屑掉在皱巴巴的床单上。
窗外的月亮又薄又细,像极了今天攥皱的工资条,和那些印在刮刮乐上的西十万大奖一样,摸不着也够不到。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手机看明天的日结工。
大部分都是一百多块,有的包吃有的不包。
我现在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必须找包吃的——划拉半天,找到个点对点一天一百二的,管两顿饭。
少是少了点,总比饿肚子强。
给劳务发消息报了名,心里清楚得很:现在大神太多,不赶紧抢个坑,明天连这点钱都挣不着 。
黑暗中,我望着天花板,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回想起这一晚的冲动,心里满是懊悔。
那些红金包装的刮刮乐,曾是我一夜暴富的幻想,现在却成了我愚蠢的见证。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
我要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
突然,我想起前几天在工厂里认识的一个工友,他说自己在工厂里上班,虽然辛苦,但收入越来越稳定。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却觉得那或许是一条出路。
我在手机上翻找着他的联系方式,暗暗下定决心,等明天结了工资,就去问问他。
哪怕要从头开始,哪怕会遇到更多的困难,我也不想再像今天这样,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
关了灯,床垫下的弹簧硌得背疼。
但这一次,我没有抱怨,而是在疼痛中默默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成长,或许就从这一次的觉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