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握着竹柄鸡毛掸子，踮脚拂去《阵法典籍通鉴》顶层的薄灰，檀木书架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这本足有半人高的典籍封皮缀满暗金色符文，当他的指尖掠过书脊时，泛黄的纸页间忽然滑落一张褪色的书签。
那是半朵残缺的莲花，花瓣边缘焦黑如被烈焰灼烧，暗红丝线绣成的花蕊间，隐隐透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刘元弯腰拾起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针在皮肤下游走。
基因锁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炸响：“进度 1.7%。”
他踉跄着扶住书架，撞得整排典籍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小刘？”
清冷的声音从古籍检索台前传来。
洛九歌不知何时立在那里，素白旗袍下摆沾着几星褐色药渍，发间玉簪垂落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她指尖轻点在全息投影的检索界面上，屏幕蓝光映得眉间朱砂痣愈发醒目，“帮我查下《丹毒解方大全》的借阅记录。”
刘元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余光瞥见她鬓角沾着的碎发，突然想起今早路过丹鼎派药田时，远远望见她在晨曦中晾晒药材的身影。
那时她正将一株通体赤红的灵草浸入药池，袖口滑落露出的丹纹在阳光下流转出奇异光泽。
打印机吐出长长的清单时，洛九歌接过纸张的指尖带着常年炼药留下的薄茧。
“最近借阅这本古籍的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灵力紊乱。”
她指尖轻点纸张上的借阅名单，声音里裹着冰碴，“若再有人借阅，立刻通知我。”
刘元刚要应声，图书馆玻璃门突然被撞得哐当作响。
苏慕晴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晃进来，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不耐烦地扫过门边的电子感应铃，警报声顿时此起彼伏。
“什么破门禁！”
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狠狠戳向消音键，露肩连衣裙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小弟弟，我的《妖族风情录》到了没？”
刘元默不作声地从柜台下取出包裹，包装上还沾着几滴昨夜的雨水。
苏慕晴拆开包装的动作突然顿住，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这书从妖族秘境送来时，渡了三重封印。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非要这本禁书？”
“苏姑娘，这是规矩。”
刘元将借阅登记本推过去，笔尖在 “保密协议” 处轻轻点了点。
他余光瞥见苏慕晴身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修士正悄悄用手机拍摄她露在裙摆外的狐狸尾巴。
那人穿着混元宗标志性的玄色道袍，袖口绣着的云纹却带着不自然的褶皱 —— 那是仿制品的痕迹。
角落里突然传来书本坠地的闷响。
林月明抱着比她还高的书堆，惊慌失措地蹲下身收拾，青铜罗盘发带随着动作摇晃，在地板投下细碎的光影。
刘元快步上前帮忙，瞥见最上面那本《上古阵图残卷》封皮上的暗纹 —— 和他昨夜在梦里见过的神秘符号一模一样。
当他伸手触碰书脊时，林月明的耳垂红得滴血。
“谢、谢谢刘师兄。”
少女接过书时，袖口滑落的护身符突然亮起微光。
那是用银丝绣着北斗七星的香囊，刘元记得母亲生前也总爱做这类小物件。
他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林师妹，这个香囊......” 话未说完，基因锁进度条猛地跳动到 1.8%，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闪过无数金色符文交织的画面。
正午时分，图书馆的自动感应门频繁开合。
两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修士追逐着跑进来，校服上绣着修真学院的校徽。
“快！
《现代符咒应用指南》最后一本！”
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冲向借阅区，她手腕上的智能手环正闪烁着倒计时红光。
另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孩突然停在苏慕晴身边，结结巴巴地掏出手机：“苏、苏前辈，能合张影吗？”
苏慕晴还未开口，一阵阴风吹过，三个身着黑袍的修士突然出现在自助借阅机前。
为首那人的袖口绣着血色藤蔓，正是最近在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的 “蚀藤教” 标志。
“这破机器吞了我的灵石！”
黑袍人一拳砸在屏幕上，符咒纹路顿时扭曲变形，机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刘元按住腰间的警报器，刚要开口，瞥见角落的洛九歌己经捏起了丹火诀。
她周身腾起淡青色火焰，药香愈发浓郁。
就在这时，拄着拐杖的灰袍老者突然从二楼缓步而下，手中的檀木杖在地面点出闷响。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浮现出古老的防御符文。
“藏经阁的规矩，你师父没教过？”
老者的声音像是裹着砂纸，黑袍人脸色骤变。
刘元注意到老者拐杖顶端镶嵌的墨绿色玉石，此刻正隐隐散发着幽光。
当黑袍人带着同伴匆匆离去时，老者经过柜台，身上混着松脂与铁锈的古怪气息扑面而来。
“年轻人，有些书别看表面。”
老者的拐杖轻轻敲了敲《修真界百年大事记》陈列架，“就像有些人，别看平凡。”
他说话时，刘元发现老者左手小指戴着一枚银戒，戒面上刻着半朵莲花 —— 和他今早捡到的书签图案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老者的身影己经消失在旋转楼梯尽头，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檀香。
暮色渐浓时，图书馆的顶灯自动亮起。
刘元照例开始整理当日归还的书籍，在《阵法入门》里，他发现一张写满乱码的纸条。
当他将纸条对着紫外线阅读灯时，特殊灵纹写成的坐标逐渐显现。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他抬头望去，只见苏慕晴的九条尾巴在夜空划出妖异的红光，正朝着纸条上标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图书馆后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刘元打开门，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
她裹着黑色斗篷，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我要找《万兽契约古籍》。”
女子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带着独特的沙哑。
当她递来借阅卡时，刘元注意到她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渗出点点黑色血渍 —— 那是被魔化兽类抓伤的痕迹。
基因锁的提示音又一次响起，这次进度条跳到了 1.9%。
刘元望着满架的藏书，突然意识到，这些年他擦拭过的每一本书，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他这个只想安稳度日的图书管理员，早己被卷入了一场比想象中更庞大的棋局。
当他转身准备关闭古籍区的灯光时，仿佛听到《阵法典籍通鉴》所在的书架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书页翻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