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公园里鸟语花香,上班日人也稀少,寂静安详。
远处的湖面在阳光下,像是有霞光溢出,五彩斑斓又波光粼粼。
细腻轻柔的暖风擦过脸庞,偶有几只飞鸟经过,扑簌簌张着翅膀飞往树梢,清淡得看这人世的热闹。
不当牛做马的日子,真舒服。
低头一想:房贷还没还完。
得去上班。
闺蜜一上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问她的工作打算,她给挂断了几通。
她们是同一个小区长大的,父母也都是邻居加同事,长大后闺蜜嫁了有钱人成了富婆,天天珠宝加身,遛狗遛猫又遛娃的,她天天浑浑噩噩,还没还完房贷,猪狗牛羊不养,娃也没要上。
俩人从前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现在楚艳如不怎么喜欢和她聊天。
她给闺蜜说她这个月失业了,躲在公园里装上班,怕老妈房佩兰突然来家查岗,怕被奚落。
闺蜜说她那个破班纯受罪,仨瓜俩枣不够填肚子的,不如过来给她看孩子。
经济上差距大了,沟通上都变难,都是扯淡。
一人谈柴米油盐酱醋,另一人风花雪月白月光。
风牛马不相及。
她楚艳如是牛马,活得一日不如一日。
她猫在公园里躲了快一周了,余粮不多了。
如果知道她现在这个境况,恨铁不成钢的老妈老爸不免又得奚落她一番。
闺蜜的电话又是一通又一通炸来,“艳儿,我说真的,你来我家看孩子,我给你一月开两万工资,不比你上那儿破班强啊。
再说了,你一个职专生,特长也没有,又三十好几的人了,到哪儿能开我这个工资。”
楚艳如对着手机音筒,提高了些音量道,“林有有,别再提这个话题了。
我不去。
你知道我脾气的。
真不去。”
林有有着急跟着提高音量,“楚艳如,你有毛病不是。
做人非得这么拧巴吗。
谁的钱赚不是赚。
都这把年纪了,现实点不好吗。
干嘛和钱过不去。
知道你日子为什么活成这样了吗。
因为你幼稚,不识时务,不懂变通,死脑筋!”
楚艳如不想再听,把林有有暂时拉黑后就关机了。
整个世界很安静。
其实林有有说得都对,可她也有自己坚持:钱缺了可以再赚,自尊没了,却很难捡拾起来。
山川尔尔,人生海海,总得有个底线。
她在躺椅上一首躺到下午。
快日落了,该“下班”回家了。
她早上匆匆吃了几根陈冰买来的油条又喝了口豆浆,抢先一步开车跑出门来这“上班”。
现下肚子咕咕叫,再不吃点饭菜怕是眼睛要冒星星了。
开车回到小区单元楼的时候才发现周边聚集了许多人。
她平时不大喜欢主动与陌生人交流,这栋楼上偶尔能谈得来没几户人家,邻居小晴算是其一。
小晴神色忐忑看着她,把她拉到一旁悄声说,“艳如,你这是下班刚回家?
什么都不知道吗。”
楚艳如看见小晴恐惧的样态,有些不舒服,刻意拉开了些距离,“昂,怎么了。”
小晴神色难堪道,“你妈死了。
中午那会,这会应该还躺在你家床上呢。
邻居们都害怕跑出来,不敢住楼了。”
像是河底的淤泥突然翻滚上岸,溅了人一身的泥泞,楚艳如定了半秒反应过来,“小晴。
话不能乱说。”
嘴上虽那么说,脚步却一刻不停得急匆匆往家赶,从人群中挤进去,又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疯狂冲进电梯去。
楼梯快要到达楼层时,她己经听到了恸哭声阵阵,想要把整栋楼粉碎。
脚步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她大脑一片白茫茫的空白,不到一秒,又自动切换到现场:远近的亲戚都来了,一遍遍叫着母亲的名字,哀嚎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