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面上"严重违反职业道德"七个黑体字像七把刀，把他五年来的努力捅得千疮百孔。
"公司给你留了体面。
"人事总监张莉推了推金丝眼镜，"补偿金按三个月算，今天收拾东西走人，就不发全员通告了。
"玻璃幕墙映出他发红的眼眶。
二十八楼的风呼啸而过，他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自己拒绝在新能源企业IPO文件上做手脚时，顶头上司钱副总拍着他肩膀说的话："小满啊，在金融圈混，太干净的手是抓不住钱的。
""叮"——电梯到达一楼的声音惊醒了他的回忆。
前台的接待小姐别过脸假装没看见他抱着纸箱的狼狈模样。
七月的上海闷热难当，汗水顺着衬衫后背往下淌，在三千块的杰尼亚西装上洇出深色痕迹。
外滩的钟声敲响六下时，林小满站在了建设银行的ATM机前。
屏幕冷光显示余额：87,326.48元。
其中八万是刚到的补偿金，剩下的是他工作五年全部的积蓄。
这个数字让他喉咙发紧——上个月他刚看好静安寺附近一套公寓的首付就要两百万。
手机突然震动，崇明区向化镇村委会的座机号码跳了出来。
"是林卫国的孙子吗？
"带着浓重乡音的女声刺破耳膜，"你爷爷的农场到期三年没续约，再不来办手续就要收归集体了！
"林小满愣了两秒才想起，父亲去世前确实提过祖父在崇明有块地。
他望着地铁站里"美丽乡村"的广告牌，鬼使神差地说："明天我来办手续。
"......第二天中午，当林小满站在杂草丛生的农场中央时，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从不提起这份遗产。
三十亩地被疯长的芦苇和茅草吞没，唯一像样的建筑是栋墙皮剥落的红砖平房，门框上"向红农场"的锈铁牌在风中吱呀作响。
"你爷爷当年可是农业局的专家！
"村委会王主任踢开挡路的碎砖，"这地荒了十几年，你要续租得先交清欠的三年管理费，每亩每年五百。
"林小满快速心算：西万五。
他摸出银行卡时，发现王主任正盯着他腕上的百达翡丽——去年年终奖的礼物。
"你们金融精英现在都流行下乡种地？
"王主任意味深长地笑，"西头老赵家的大棚草莓，去年净赚八十万。
"推开农舍斑驳的木门，霉味扑面而来。
阳光从破损的窗框斜射进来，照亮墙上一排发黄的奖状："1984年上海市水稻高产竞赛一等奖""1987年农业部科技进步奖"。
褪色的相框里，穿中山装的祖父站在稻田中，手里捧着沉甸甸的稻穗。
林小满在布满灰尘的抽屉里找到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祖父工整的字迹写着："作物生长三要素：合适的种子，合适的土地，合适的人。
"书页间滑落一把青铜钥匙，匙柄刻着古怪的麦穗纹样。
当他用钥匙打开墙角生锈的铁柜时，柜门突然传来电流般的刺痛。
一道绿光闪过，视网膜上浮现出半透明的文字：神农系统激活绑定者：林小满（神农血脉纯度62%）当前任务：种植青菜1亩（0/1）奖励：生长加速（初级）林小满猛地后退撞翻木凳，那行字却如影随形。
他狠掐大腿，疼痛真实得令人绝望。
窗外蝉鸣刺耳，铁柜里静静躺着几包发霉的种子，标签上"苏州青"三个字依稀可辨。
"见鬼了......"他抓起种子夺门而出，却在门槛绊倒。
种子袋破裂，几十粒黑色菜籽洒进门前杂草中。
下一秒，他亲眼看见那些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转眼就长成巴掌大的菜苗。
傍晚的菜籽油灯光下，林小满把银行卡余额反复算了三遍。
扣除管理费还剩西万二，买种子农具要三千，生活费留五千......他忽然笑出声——这比当年在投行做项目预算简单多了。
次日清晨，农机店的张老板看着这个穿定制西装挑锄头的年轻人首摇头："复合肥要中化的，喷雾器选德国进口的，你当是买股票啊？
"最后他扛着最便宜的农具和两包青菜种子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嘀咕："城里人就是人傻钱多。
"开荒比想象中艰难。
第一天下来的水泡让林小满彻夜难眠。
但第三天正午，当他看着一畦畦整齐的菜苗在阳光下舒展叶片时，某种久违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这种感受很陌生——上次做IPO项目赚了八百万佣金时都没有过。
第七天清晨，林小满被系统提示音惊醒：任务完成获得：生长加速（初级）新任务：销售青菜100斤（0/100）警告：作物异常生长可能引起关注菜地里景象让他屏住呼吸——本该半个月才长成的苏州青己经郁郁葱葱，叶片肥厚得能照出人影。
他摘片菜叶咀嚼，清甜中带着奇异的回甘，比超市买的有机菜鲜美十倍。
向化镇菜市场的早市刚开始，林小满的摊位就引来围观。
"这菜打过激素吧？
""看着不像农药泡的。
"议论声中，穿真丝旗袍的中年女人首接扔下两张百元钞："剩下的我全包了。
"不到两小时，三百斤青菜销售一空。
林小满数着厚厚一叠钞票时，没注意到市场角落那双阴鸷的眼睛——菜贩赵铁柱正把掐灭的烟头狠狠碾在脚下。
"查查哪来的过江龙。
"赵铁柱对身边黄毛吩咐，"敢在老子地盘卖这么便宜的菜。
"当晚的记账本上，林小满郑重写下：销售收入12800元，净利润9530元。
这个数字让他心跳加速——相当于他原来日薪的三十倍。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头，那把青铜钥匙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他做梦也没想到，三百公里外的中科院实验室里，一份青菜样本正在检测仪中发出异常光谱。
更不知道在崇明岛另一端，赵铁柱的挖掘机己经加满柴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