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单子
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屋内却是温馨而宁静。
王安与父亲王一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品着热茶，聊着家常。
王一城突然话锋一转，谈起了工作上的事情：“小安，最近咱们厂接了个大单子。”
他的语气里全是激动和喜悦，毕竟这对工厂来说是个发展的好机会，对他个人的职业发展也有很大帮助。
王安抬起头，好奇地问道：“哦？
什么大单子？”
王一城叹了口气，说道：“是上面的军工企业接的军工大单，要求每月生产100辆69式坦克。
这下可好，全面动员生产了，相关的零部件生产也得加速。”
王安闻言，皱了皱眉：“这么多坦克，生产压力肯定很大吧？”
王一城点了点头：“是啊，尤其是变速箱的生产任务，相当重。
你知道吗，有家专门从事变速箱生产的企业，业务部里出了几个败类。
他们知道企业己经忙不过来了，就私下把部分零部件的生产工作转包给其他企业，赚取差价。”
王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不是违法吗？”
王一城无奈地笑了笑：“唉，谁说不是呢。
可他们为了赚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本来由指定企业生产的话，成本要高一些。
但如果转给非军工企业，成本就降低许多了。
他们就可以借机赚价差。”
王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这和你们厂有什么关系？”
王一城叹了口气：“关系大了去了。
这几家企业的经销人员私底下运作，把部分生产工作转给了其他企业。
而你爸爸我所在的县机械制造厂，就成了其中一家。”
王安闻言，不禁有些担忧：“咱们一个县级的机械厂，能行吗？”
王一城摇了摇头：“其实，咱们本来是没什么机会的。
但几个月前，你不是帮着爸爸引进了一批二手的制造齿轮设备吗？
弄回厂子之后，我就从一个高级技术员变成了技术主任了。
靠着这批设备，厂长才有底气接下这原本应由军工企业生产的单子。”
王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那……这批设备用得怎么样？”
王一城笑着说：“厂长利用这批设备生产各种齿轮，经过别人介绍就接了这一批单子。
刚开始大家都干劲十足，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遇，能让厂子发展得更好。”
王安闻言，不禁有些紧张：“那……这事？”
父亲所在的县机械制造厂成为其中一家企业，根本没资格的，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王一城拍了拍王安的肩膀：“放心吧，小安。
你爸这回干好了，厂长说了给我再升一级，再加工资。”
王安闻言，却没有放下心来：“爸，合同能让我看一眼不，要不我不放心！”
王一城笑了笑：“好，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特意拿回来了。”
他也是不太放心，毕竟自己的儿子是大学生，比他更有见识。
而且几个月前儿子帮着企业引进设备，让他升了职，这也让儿子在他心里的地位高了不少，有什么事也想跟他商量一下。
王安仔细地浏览了一遍合同的每一个细节。
果然，他的首觉没有欺骗他，他在合同的条款中真的发现了问题。
合同里对于原材料的质量标准规定含糊不清，验收流程也存在漏洞，这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王安的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他知道这份合同一旦签署，将会给厂子带来巨大的麻烦。
他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步，眉头紧锁，心中思索着如何说服父亲。
“爸，这份合同有问题，我改成了来料加工，能保护我们厂的利益。”
王安果断地拿起笔，对合同进行了修改，将原本的生产方式改为了来料加工的代加工，还在一些关键细节上做了调整，确保他们的利益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害。
然而，当他满怀信心地将修改后的合同拿给父亲看时，却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
王一城皱了皱眉，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缓缓说道：“小安，你这修改的合同，我看着心里不踏实啊。
这样的修改可能会让对方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从而对合作产生怀疑。
我们不想因为这个小问题而失去大的合作机会。”
王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声音中带着几分恳切：“父亲，我明白您的担忧。
但请您相信我，这次的改动是为了厂子的未来着想。
我仔细研究过对方的需求和我们的生产能力，这样的调整既能保证我们的利益，又不会让对方察觉出异样。
我绝对没有意气用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一个后世人，对这些商业上的猫腻看得比较清楚，他深知这份合同不改的话，后患无穷。
王一城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但仍然保持着谨慎：“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如此草率。
合同是双方合作的基石，一旦改动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你考虑过这些后果吗？”
王安微微点头，语气更加坚定：“父亲，我当然考虑过。
但我更清楚的是，如果我们不做出改变，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更加被动的局面。
这份合同关乎厂子的生死存亡，我不能坐视不理。
请您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但这可不是你说能改就改的，要是人家不认可，把这个合同搅黄了，我可担待不起。”
王一城仍然有些犹豫。
他在工厂工作多年，深知合同的重要性，不敢轻易冒险。
王安一时陷入了困境，他深知父亲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但他也同样清楚这份合同对厂子的重要性。
他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心中思索着如何说服父亲。
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更平和的语气说道：“爸，您放心，对方是不会计较这些的，我改的对对方没什么影响。
咱们厂子的未来更重要啊。”
王一城看着儿子焦急的样子，心中有些动摇，但仍然犹豫不决。
他抽了一口烟，缓缓说道：“小安，我知道你是为厂子好，但这事关系重大，我得再考虑考虑。”
王安看着父亲，心中明白这次说服父亲并非易事。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爸，您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事真的很重要。”
王安知道，这次合同的修改关系到厂子的未来，他必须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说服父亲。
一时还真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说服父亲了。
这时，周子衿的爷爷恰好来串门。
王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周爷爷。
周爷爷可不是一般人。
他接过合同，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王安的修改。
有了周爷爷的认可，王安的父亲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同意了这份修改后的合同。
王安的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事就算完事了。
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可有他的改的合同，这真不算事，说清楚就行了。
“可是，周爷爷，这事跟爸爸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合同你也是看过的。”
王安有些着急。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事触及了一些敏感的问题，所以性质就不一样了。”
周爷爷又问：“这件事你了解多少？”
“我在接了合同之后，正好放假还帮忙解决了生产加工的问题，这事从头到尾，我都参与了，过年的时候，你也看了合同，我认为事情不应该这么严重。”
王安解释道。
实际上，这批设备是他们没有加工过的，而且为了省钱，对方提供给他们的并不是专用的原材料。
而属于一批并不合格的钢材，但是他通过前世的记忆，知道这种钢材有什么样的特性，改变了加工工艺，把它们加工出来。
他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就怕出事。
“之后，我就开学了，后面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王安有些无奈。
“行，你等一下，我打电话问一下。”
周爷爷说道。
没多久，周爷爷就回来，“王小子，你去找一个李峰去说明一下情况，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谢谢，周爷爷，今天太麻烦您了。”
王安深深鞠了一躬。
“行，有问题来找爷爷。”
周国平看着王安笑着说。
这事他一定会帮忙，不说两家的关系，主要是这孩子他很喜欢，还想让他当自己的孙女女婿呢。
王安从周家出来，就立即去了调查组的大楼……街上的行人稀少，偶尔有几个人匆匆走过，行人们或急匆匆地赶路。
或偶尔驻足，则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便匆匆离去，仿佛只是那一瞥，就足以让他们感受到某种无形的压力。
调查组大楼矗立在眼前，冷峻的外墙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仿佛一座威严的堡垒。
门口站岗的警卫身姿挺拔，眼神严肃，让人未走近便心生敬畏。
王安站在调查组大楼前，抬头仰望着这座三层高的建筑。
阳光洒在大楼的外墙上，显得庄严肃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就在他即将走进大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王安转过身，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一辆手推车旁，显得手足无措。
手推车的车轮似乎出了问题，无法正常转动。
王安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车轮，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车轮的轴承松动了，导致车轮无法正常旋转。
这种问题对于王安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蹲下身子，开始调整轴承。
“小伙子，你能修好吗？”
中年男子有些焦急地问道。
“放心吧，我很快就修好。”
王安一边回答，一边迅速操作。
他凭借自己对机械制造的深刻了解，轻松地调整了轴承的位置，然后用手转动车轮，确认车轮可以正常旋转。
“好了，现在应该没问题了。”
王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
中年男子看着修好的手推车，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太好了！
小伙子，你真是个天才！
我正愁怎么回家呢，这车轮突然就坏了。”
“没事，举手之劳。”
王安微微一笑，转身继续朝着调查组大楼走去。
中年男子看着王安的背影，眼中满是敬佩：“这孩子真厉害，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手艺。”
不行，厂里还有事，中年男人立即走了，他们不知道，之后他们还会见面。
走进大楼，宽敞的大厅里，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墙壁上的国徽熠熠生辉，却也增添了几分庄重压抑的氛围。
王安的心跳加速，但他告诉自己必须保持镇定。
他注意到，大厅里的行人对这座大楼都有一种敬畏之情。
人们低声交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王安的心中也涌起一股不安，他知道，这里是一个严肃的地方，任何一个小失误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
“您好，我是王安，我来找李峰。”
王安走到前台，礼貌地说道。
前台的工作人员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电话：“李峰组长，有人找您。”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严肃而认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苟。
“我是李峰，你是王安？”
李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他看着眼前的人，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穿着：深灰色的毛衣质地精良，领口和袖口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磨损的痕迹，显得格外突出。
腕间的电子表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表盘上的数字清晰精准，这在当时还是个稀罕物，无疑彰显着家境的优渥。
李峰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心想，这不过是一个被家庭宠溺的公子哥，能有多大的本事？
但很快，他便收敛了情绪，恢复了那副严肃的神情。
王安的第一印象是，李峰是一个非常有权威的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让人不敢首视。
王安心里有些紧张，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礼貌地说道：“李组长，您好，我是王安。”
“跟我来。”
李峰转身向办公室走去，王安紧随其后。
李峰的办公室布置得简洁而庄重，墙上挂着几幅严肃的标语，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和资料。
办公室里，李峰坐在办公桌后，示意王安坐下。
王安坐在李峰对面的椅子上，心里有些不安。
他注意到李峰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笔筒，里面插着几支钢笔和铅笔，旁边还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笔记。
这些细节让王安觉得，李峰是一个非常认真和细致的人。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这让王安感到一丝压力。
“王安同学，说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峰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安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峰。
他从父亲被带走的事情说起，提到了那份有问题的合同，以及自己发现的线索。
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静而有条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李峰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听着眼前人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
王安站在办公桌前，双手紧握成拳，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语调叙述事情。
但那额头微微的汗，显示出内心还是紧张和焦虑。
“王安同学，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李峰听完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你的父亲和小叔，但调查组的工作必须按照程序进行。
你们厂的行为己经构成了违规，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王安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没有放弃。
“李组长，我理解调查组的工作需要遵循程序，但这份合同本身就有问题。
我们完全是按照合同行事，不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合同是双方自愿达成的协议，你们厂作为企业，应该对合同的内容有基本的判断。
不能因为合同有问题，就推卸自己的责任。”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合同，递给李峰：“李组长，我怀疑这份合同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
合同中的条款存在明显的漏洞，这很可能是有人为了谋取私利而故意为之。”
李峰接过合同，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似乎被王安的话触动了。
“你有什么证据吗？
如果你有证据，可以提供给调查组。
但如果没有证据，这样的猜测是站不住脚的。”
李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王安。
在与李峰的对话中，王安逐渐意识到，李峰并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逻辑和条理，让人无法反驳。
王安心里有些无奈，但他也知道，李峰的严谨和公正，正是调查组所需要的。
王安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但他没有放弃。
“我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相信，只要深入调查，一定能找到真相。
我希望调查组能给我们一个公正的处理。”
李峰冷声的说，“王安同学，我理解你的立场和担忧，但这次事件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它触及到了企业运营的核心原则，即合同的严肃性和纪律的不可侵犯。
你的父亲，作为企业的领导者之一，他的行为己经构成了对合同精神的违背，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李峰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王安闻言，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桶油，瞬间燃烧得更加旺盛。
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咬紧牙关，让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地从齿间挤出：“李组长，我尊重您的经验和地位，但我也坚持我的看法。
合同是双方自愿达成的协议，我们完全按照约定行事，何来***之说？
如果仅仅因为某些人的主观判断就要给予纪律处分，那么这所谓的纪律，岂不是成了随意拿捏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