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涌
邓简依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在廊桥上几乎要崴到脚踝。
行李箱拉杆与地面碰撞出急促的咔嗒声,混着耳机里管家陈叔急语:(先生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让您尽快回来。
)她捏紧手机,自己本来在米国会议室里,正与外商洽谈,手机突然震动,指腹碾过屏幕上那张定格在晚上十点的未读短信。
是父亲的号码,:(简依,爸等你回来有事和你说。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急刹,夜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邓简依没撑伞,拖着行李箱在石板路上狂奔,邓简依跌撞着推开楼梯间门,便见陈叔红着眼迎上来,邓明修靠在墙边,七大姑八大姨围在长椅旁,有人伸手想扶她,啜泣声混着低声叹息涌来。
“陈叔,我爸呢!”
“先生.....”陈叔没在接着说目光瞥向病房病房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漏出昏暗的光。
(爸!)行李箱”咣当“砸在地上,她冲进房门扑到父亲身边,眼里闪着泪花 伸手去摸父亲的手 触到的却是冰冷的手腕。
药片撒了一地 但她清楚地看见,父亲右手腕内侧有个极浅的针孔,周围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
“医生呢?
不是说不会有事吗!”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陈叔站在一旁不语。
书桌上半片撕碎的文件。
邓简依捡起碎纸,看见父亲颤抖的笔迹:(股权…转让给…) 后半句被撕烂!
三十年前,邓明远与胞弟明修在***十年代改革浪潮中白手起家,从挂靠建筑队承接小工程起步,90年代抓住旧城改造机遇转型房地产,以“质量为本”打响口碑。
新世纪初拓展商业地产与新能源领域,兄弟分工明确却始终齐心,挺过金融危机与行业寒冬,终以“邓氏集团”登顶城市首富。
五年后,“邓氏珠宝”在江原市商业街开了第三家分店。
邓明远穿着笔挺西装站在柜台后,给第一位VIP客户——副市长夫人——讲解新到的翡翠镯子。
玻璃反光里,他看见弟弟明修在角落和西装革履的男人握手,袖口闪过陌生的金表。
“明修,那不是银行的张主任吗?”
办公室里 邓明远将一沓加密文件摔在书房红木桌上,镜片后的目光如刀:“张主任的资金链牵连着北美‘灰狼投资’,去年他们在东南亚搞垮三家实业公司。”
弟弟明修捏着水晶杯的指节发白:“现在集团负债率17%,不借过桥贷等米下锅?”
邓明修摔门而去的声响惊动了走廊上的雕花窗棂。
此后三个月,邓明远发现财务报表里多出三笔标注“技术咨询”的千万级支出,收款方正是张主任担任董事的香港公司。
他对着监控录像里弟弟与张主任在私人会所的贴面耳语,最终在保险柜里增设了指纹加密夹层——那里锁着能掀翻整个集团的审计底稿。
春节家宴上,邓明修给儿子夹菜的手悬在半空,笑着问邓明远新聘的风控总监是不是公安部退休的。
两兄弟碰杯时,水晶盏相撞的脆响里,佣人听见瓷器开裂般的细响——那是二十七年兄弟情义开始崩裂的纹路。
自那以后邓明修便一首想取缔大哥的位置“陈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医生不是说还可以治愈吗 ” 邓简依跪坐在地上, 握着父亲的手强忍悲伤的问道。
“小姐,这是医院的诊断报告,您自己看一下吧”邓简依回头接过报告 上面赫然写着,突发心梗 抢救无效。
嘎吱~病房门被推开 带进来一道古龙香水的气息,盖过了消毒水的冷涩。
二叔邓明修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抬手抹了把眼角——手指腹根本没碰到眼皮,喉间却先溢出两声压抑的哽咽:“依依啊,你爸走得急,公司那边还有几笔海外订单……”话尾被一声叹息拖长,他上前拍了拍邓简依肩膀,掌心的温度隔着西装面料都显得刻意灼热,袖口金袖扣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
陈叔背过身去盯着输液架上的空吊瓶,指节捏得泛白。
二叔的话尾还在病房里飘着,她抬眼望着那枚晃眼的金袖扣,喉间涌着腥甜,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片:“二叔是怕订单飞了,还是怕股东名单上少了个名字?”
邓明修的手从她肩膀上滑下来,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很快又扯出更痛心的表情:“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那二叔你的意思,我该怎么懂事?”
“懂事的人都该在这个时候谈生意?”
邓简依打断他,指尖划过床头柜上停转的旧手表,玻璃表蒙子上还留着父亲指纹的细灰,“三点十七分,爸咽气的时候,二叔在哪间会议室算着股份呢?”
消毒水气味突然浓得呛人,她看见二叔西装侧袋里露出半截文件角,正是今早她在米国机场收到的、父亲签字的海外合作备忘录副本。
邓明修的喉结滚了滚,古龙水味里混进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父亲走得急,公司不能群龙无首......”“群龙?”
邓简依忽然笑了,她抓起那板止痛片甩进垃圾桶,铝箔与塑料碰撞出刺耳的响,“龙还没咽气,蛆虫就急着钻进来分肉了?”
二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简依,”邓明修的手指在西装口袋里摩挲时,邓简依注意到他指尖的朱砂粉——和父亲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
她捏着褶皱的传真件,指腹碾过签名处异常深重的印泥,喉间泛起苦涩,她比对过父亲左手的握笔茧,这签名的弧度偏右三毫米。
“简依,你父亲临终前...”“二叔,”她打断对方,声音发哑却平稳,“先让爸体面地走,这里我和陈叔留着就好你们先回去吧。”
“依依,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
出门后忽然听见邓明修在门外压低的声音:“葬礼后召开临时董事会——”“陈叔,”她望向门口,面无表情的说道“爸爸的兰花搬到老宅,每周三浇水。”
指尖抚过手表停转的指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檀香,“等落葬后,再把该算的账,一笔一笔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