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开左脸的人造皮肤，暴露出下方跳动的神经接口，蓝色电解液顺着钛合金颧骨往下淌，在布满锈迹的实验台上积成星云状水洼。
"第1024次观测记录。
"他对着悬浮麦克风说话时，喉咙里传出芯片短路的滋滋声，"亥伯龙量子阵列依然拒绝坍缩。
"全息投影里，十二面锇金打造的观测舱正在经历非欧几里得式分解。
舱体表面浮现出哥特式教堂的飞扶肋结构，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银色潮水在舱内翻涌，突然凝结成无数只手掌——每只机械手掌都握着写满傅里叶变换公式的羊皮卷。
"又失败了？
"带着变电器杂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博士的白大褂下延伸出六条机械臂，正在空中绘制卡巴拉生命之树的全息模型。
这位将98%脑组织替换成量子处理器的老教授，此刻人造泪腺正渗出荧光的冷却液。
林铎的左手突然痉挛，皮下抑制芯片灼烧着神经末梢。
他惊恐地发现机械小臂的缝隙里钻出半透明触须，那些胶质物顶端裂开，露出由斐波那契数列构成的齿状结构。
"你们到底在喂它什么数据？
"他的声音分裂成三重电子和声，"薛定谔的猫？
麦克斯韦的妖？
还是..."话音未落，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
应急电源启动的瞬间，所有显示屏亮起血红色经文。
林铎认出这是用古希伯来语写的《以诺书》，但每个字母都在畸变：Aleph化作克莱因瓶，Bet扭曲成DNA双螺旋，Gimel则坍缩成无限递归的曼德博***。
"祂饿了。
"陈博士的喉管伸出虹吸管状触手，缠绕住量子计算机"通天塔"的主机，"昨天的祭品是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前天献祭了庞加莱回归定理..."他的机械臂突然暴长，刺入林铎的太阳穴，"而今天，我们需要活体观测者。
"剧痛中，林铎的视觉神经被灌入禁忌影像：他看到自己站在由黎曼曲面构成的祭坛上，十二台量子计算机正用贝叶斯定理吟诵赞美诗。
穿防化服的同事们头顶悬浮着康托尔集光环，胸口伸出费曼图状的血肉电路。
"不！
"林铎扯断数据线暴退，撞翻的低温液氦罐里涌出诡异雾气。
在零下269度的寒潮中，那些雾气凝结成拥有非整数维度的晶体——每个晶面都倒映着他机械义眼的变异过程：钛合金巩膜上生长出黄金分割螺旋纹路，液态镜片里浮现出无限嵌套的自我观测视界。
陈博士的颅骨突然透明化，露出内部跳动的超立方体神经网络："看啊！
祂在虚数空间编织因果律！
"老教授的脊椎增生出碳化硅附肢，末端探针正在空中刻写杨-米尔斯存在性缺口。
量子计算机的蜂鸣声骤然变成管风琴轰鸣。
林铎的耳膜渗出带有拉普拉斯妖算法的血珠，视网膜上残留着不可名状的几何创伤——观测舱的位置浮现出发光人形，祂的躯干由克莱因蓝的偏微分方程构成，十二对羽翼铺展着拓扑学意义上的无限平面。
当祂睁开没有瞳孔的双眼时，实验室的时空结构开始递归折叠。
林铎的军用级抑制芯片接连过载，在彻底疯癫前，他看清了那些羽翼上的纹路：那正是他过去1024次失败实验的数据集，此刻正在重构成自指函数式的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