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涌
“你看都雅轩最近总跟那个苏俊峰混在一起，八成是富家女闲得无聊，搞什么爱心扶贫呢。”
尖锐的女声刺得他耳膜生疼，手里的运动水杯“啪嗒”掉在地上，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那天的数学辅导，小都在草稿纸上反复推导立体几何的辅助线，笔尖沙沙的声响却成了小苏心底烦躁的催化剂。
第三次算错答案时，他突然猛地合上书本：“我就是笨，学不会，你别管我了！”
小都握着笔的手僵在半空，指节泛白。
她强撑着笑意：“小苏，你明明己经进步很多了......”“够了！”
小苏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这种富家小姐怎么会懂，不过是拿我找乐子！”
话一出口，他就看见小都的嘴唇瞬间失去血色，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冷战的日子里，体育馆的塑胶跑道仿佛被烈日烤得发软。
小苏机械地重复着折返跑，汗水混着雨水模糊了视线，却始终不敢往教学楼方向看一眼。
而小都的课桌里，那本写满批注的错题集渐渐蒙上灰尘，她总是对着窗外发呆，首到夕阳把校服领子染成温柔的橘色。
首到暴雨初歇的傍晚，小苏攥着被汗水浸湿的道歉信，在爬满紫藤的花园里找到了蜷着身子的小都。
潮湿的泥土沾脏了她的白球鞋，发梢还滴着水，像只受伤的小鹿。
“小都，对不起......”他喉咙发紧，“是我太敏感，那些流言我不该信......”话音未落，小都突然扑进他怀里，泪水洇湿了他胸前的校服。
“我好害怕，”她哽咽着说，“怕你真的觉得我是在可怜你。
其实第一次在体育馆看到你，你跳过横杆时像会发光的飞鸟，我就......”小苏浑身一震，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闻见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混着雨水的清新。
暮色渐浓，紫藤花架下，两颗年轻的心终于穿越猜忌的迷雾，紧紧贴在一起。
小苏暗自发誓，再也不会让自卑成为阻隔他们的屏障，而小都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雨水，知道这个少年己经在她心里种下了永不凋零的春天。
自那以后，小苏和小都的相处愈发默契。
小都开始在午休时偷偷溜进体育馆，看小苏训练。
她总坐在观众席最角落，膝头摊开习题册，笔尖跟着小苏跃起的轨迹轻轻晃动。
当小苏完成一组训练，转身就能看见她举着的保温杯，热水里漂浮着几颗枸杞，是小都特意从家里带来的。
这天训练结束，小苏正用毛巾擦汗，却见班主任神色凝重地朝他招手。
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裹着油墨味扑面而来，班主任推过一张照片——是昨天傍晚，他和小都在紫藤花架下拥抱的画面。
“学校不允许早恋，尤其是你作为体育特长生，马上要参加省级比赛了。”
班主任敲了敲桌面，“都雅轩的家长也找过学校，说不希望女儿和你过多接触。”
小苏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瞬间土崩瓦解。
他想起小都父亲西装革履的模样，想起她生日时收到的***款钢笔，而自己送的手工编织手链，此刻正静静躺在小都的铅笔盒里。
当晚，小都在校门口等到路灯亮起。
小苏远远望见她怀里抱着的保温桶，里面大概是她熬了一下午的绿豆汤。
他握紧书包带，喉咙发紧：“以后别等我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小都的睫毛剧烈颤动，保温桶“咚”地砸在地上，绿豆汤溅湿了她的裙摆。
“是我爸找过你，对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在乎他说什么，我......”“可我在乎！”
小苏突然提高音量，惊飞了树梢的麻雀，“你生活在云端，而我连泥地里的石头都不如！
那些流言说得没错，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着小都踉跄后退的身影，小苏转身狂奔，泪水混着夜风灌进嘴里，咸得发苦。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亲手筑起的高墙，比任何流言都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