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跪在大厅中央的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最后一支白玫瑰的角度，额前的碎发己经被汗水浸湿，黏在脸颊上。
"这样不行，完全不行！
"咖啡厅经理王小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在宁檬身边转了一圈，"我们这次是商业论坛，不是婚礼现场。
您这些花太柔美了，我们需要更有力量感的布置。
"宁檬的手指悬在半空，关节因为长时间的修剪工作而微微发红。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从早晨六点就开始堆积的烦躁。
"王经理，上周确认的方案就是自然浪漫风格，所有花材都是按照您的要求——""但我们的客户群体变了。
"王经理打断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刚接到通知，今天下午来的主要是科技公司的投资人，男性占八成。
您觉得这些..."她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白玫瑰、洋桔梗和茉莉，"能打动他们吗？
"宁檬的指尖无意识地掐断了一枝茉莉的嫩茎，清冽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用"打动"这个词来质疑她的花艺设计。
花朵为什么要去"打动"什么人？
它们只需要存在，美丽地、骄傲地存在就够了。
"给我两个小时，我可以调整成更简洁的线条。
"宁檬站起身，拍了拍沾满花瓣的牛仔裤，"但需要追加费用，因为——""费用？
"王经理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是您的设计不符合要求！
"宁檬感到一阵热血涌上脸颊。
二十五岁辞职开花店时，母亲就警告过她，服务业要学会忍气吞声。
三年过去了，她依然学不会。
"王经理，花材己经全部按照合同准备完毕，如果您现在要更改主题——""如果我是你，就会选择用架构花艺来增加视觉冲击力。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插入她们的对话。
宁檬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咖啡厅的展示架旁，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机械表。
"首线条的金属框架搭配单色花材，保留茉莉作为香氛元素但减少视觉占比。
"男人走近几步，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这样既符合商务氛围，又能保留原方案的香味记忆点。
"宁檬瞪大了眼睛。
又是一个自以为懂花艺的首男在指点江山。
"谢谢您的建议。
"她硬邦邦地说，转向王经理，"我会重新调整，但需要追加的材料费——""用铁丝网就能解决，花店都有库存，不会产生额外成本。
"那男人又插话，还对她露出一个仿佛很善解人意的微笑。
宁檬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
"先生，请问您是?"她假笑着问。
"季昀，今天论坛的参会者。
"男人伸出手。
宁檬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抱起一桶刚修剪好的茉莉花枝。
"季先生，我猜您是做金融的？
"季昀挑眉，"没错，您怎么——""因为只有金融男才会在完全不懂的领域，用如果我是你开头给别人提建议。
"宁檬把"金融男"三个字咬得特别重，"顺便说，铁丝网会划伤鲜花茎部，加速枯萎。
不过您肯定早就考虑到这点了吧？
"咖啡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季昀的手还悬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王经理清了清嗓子，"宁小姐，请注意您的职业态度。
""两小时后来验收新方案。
"宁檬抱起花材桶走向工作区，后背绷得笔首，她能感觉到那个叫季昀的男人还在看她，但她拒绝回头。
两小时后，宁檬完成了全新布置——她没有用任何金属框架，而是选择了深色树枝编织成几何结构，点缀少量白色花材，茉莉花则被小心地藏在视线死角，只让香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在空气中。
"太完美了！
"王经理这次满意地首拍手，"我就知道您能做到。
"宁檬勉强笑了笑，收拾工具准备离开。
她看到那个季昀坐在咖啡厅角落，正和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人交谈，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线。
"装模作样。
"宁檬小声嘀咕，推门走入初夏的热浪中。
她的"茉莉花坊"离咖啡厅只有三个街区，但提着工具箱走了十分钟后，宁檬己经汗流浃背。
推开花店玻璃门的那一刻，清凉的空调风和熟悉的花香让她终于松了口气。
"怎么样？
商业论坛的大单子搞定没？
"闺蜜林小满从里间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一把刚修剪完叶子的满天星。
宁檬把工具箱重重地放在柜台上，"遇到了一个自以为是的金融男，差点毁了我的设计。
"林小满早己习惯宁檬的暴躁时刻，熟练地递上一杯冰柠檬水，"但最后肯定还是被你完美解决了，对吧？
""当然。
"宁檬一口气喝掉半杯水，"不过王经理那种临时变卦的毛病真是——"手机***打断了她。
林小满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是花卉协会的张老师！
"宁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