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为生女儿受的屈辱
思念的话脱口而出，“沛柔，我的沛柔！
妈可算见到你了！”
“妈，你醒了，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张沛柔听到沈老太的声音，停下了忙碌的脚步，小跑着到了沈老太床前，替沈老太掖了掖被角。
“沛柔，妈对不住你，妈来找你了，你这烂心肝的，怎么能让妈白发人送黑发，走在妈前头啊！”
沈老太一阵捶胸顿足，哭成一个泪人。
“妈，你烧糊涂了吗？”
张沛柔伸手抚上沈老太的额头，“奇怪，也不烫啊！”
母亲怎么说起了胡话？
“妈，我这好好的呢？
你摸摸！”
算了，病人需要安慰，张沛柔也不计较自己母亲的胡话了。
抓过沈老太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妈，你刚刚发了高烧，又摔到了脑袋，还不太清醒，你再睡会，一会卫国就该把素芬接回家来了！”
卫国，她的大儿子？
素芬？
不是她的大儿媳妇吗？
沛柔这话什么意思？
张沛柔又跑出去帮忙了，端茶倒水，迎来送往，当年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沈老太用***在床上挪了挪，挪到了床边边，拿到了镜子。
镜子里的她，脸上才爬上两根皱纹，两鬓的头发乌黑得发亮。
沈老太伸出自己的双手，常年劳作，手心长满老茧，可是这手不是死之前骨瘦如柴的双手。
天堂也有返老还童的功能吗？
张卫国结婚，镯子，对了镯子！
沈老太赶紧摸向自己的腕间，镯子还在。
沈老太赶紧把镯子取下来，打算藏好。
看到这个镯子，沈老太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却在上一世的这一天被张家人抢了去，送给了马素芬。
沈老太的眼泪扑簌地流着，滴到了镯子上。
一道柔和的光射出来，沈老太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空旷的地方。
沈老太看着脚下的土地，远处有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是她的菜园子！
对，把金镯子藏在菜地里，谁也找不到！
藏好之后，沈老太瞬间清醒，又回到了房间。
她挣扎着起了床，翻箱倒柜的，果然找到了张平安的钱匣子。
数了数，正好三千块钱，而且，还有一张泛黄的纸，上头，赫然是离婚协议书！
落款是……好呀，今天这离婚协议书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沈老太环顾西周，把钱藏在哪里好呢？
菜地，刚刚的菜地！
沈老太念头一动，果然又到了菜地里。
匆匆忙把钱藏好，她也来不及想为什么会这样，反正只想藏钱，藏东西。
藏好了钱，沈老太理了理头发，擦干眼泪，随后撩开门帘，客厅里坐着不少客人。
但……都不是什么好人。
小女儿卫兰眼尖，看到沈老太走出了房间，急忙跑过来，大声吼着：“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装傻充愣呢？
大嫂都快进门了！”
张卫兰跺着脚，瞪着沈老太。
沈老太瞬间想起了在养老院的时候给张卫兰打的那通电话。
这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今后别说金子了，等张卫兰成年，她尽完了母亲的责任，就让这小狼崽子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是你大哥娶媳妇，又不是我娶媳妇！
我着什么急？
生的孩子还能跟我姓不成？”
沈老太丢下这句话就去找张沛柔了。
她己经确定自己重生了，重生到了大儿子张卫国结婚这天。
一九七九年，正是好时候啊！
大女儿张沛柔是她生的第一个孩子，今年二十二岁。
丈夫说家里儿子多，多留大女儿几年，能给家里搭把手多挣点钱。
因此张沛柔就还没出嫁。
不过去年冬天的时候说了人家了，还没扯证。
沈老太拍了拍胸脯，有惊无险地吐了一口气，幸好还来得及，沛柔这桩婚事她势必得搅黄了不可。
沈老太倚着厨房的门，慈爱地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大女儿。
沛柔正在洗菜呢，她生得真秀气，一把乌黑的头发，两只杏仁眼，皮肤白白的，即使被晒黑了，冬天就又白回来了。
忽的，沛柔身边出现了一双三寸金莲，尖尖的一双小脚踢翻了沛柔洗菜的盆子。
紧接着，污言秽语从那张镶了一颗金牙的臭嘴里喷了出来。
“赔钱货，还不赶紧去堂屋倒茶？
你舅爷爷他们都到了！”
这人是她的老婆婆张吴氏吴三妹，没错了！
七九年，吴三妹还没死，还在张家作威作福，一大家子的钱也都被她拽在手里。
这个粗鄙得无与伦比的小脚妇人，是沈老太一生的噩梦。
生沛柔那一天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沈老太脑海里。
吴三妹看到是个女伢子，看都没看一眼，首接说要拿去尿桶溺死。
沈老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吴三妹手里救下了张沛柔。
吴三妹也不让沈老太坐月子，“坐什么月子？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
就你娇气？
生了个赔钱货还想坐月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沈老太生下张沛柔那天，老婆婆指着沈老太的鼻子骂了一个下午。
“不会下蛋的鸡，是诚心来断老张家的后吗？”
“生不出儿子，就赶紧挪窝，我们家平安有工作，多的是女人想嫁给他！
带着你的赔钱货滚出张家！”
沈老太清晰地记得，她当时坐在床上，把大女儿紧紧护在怀里，刚要给女儿喂奶，老婆婆却冲到她床边，一把掀开薄薄的被子。
大冬天的，冷风灌进被窝，“生个赔钱货还有资格躺着？
当年我生卫国他爹的时候，生完半天就下地割猪草！
你倒好，躺在这儿装金贵！”
怀里的沛柔哇哇大哭！
她也以泪洗面。
沈老太初为人母，嫁到张家任劳任怨，下地干活奉养公婆还肩负着照顾三个小叔子一个小姑子的任务。
怀着孕的时候，婆家没人欺负她，但也没怎么珍惜她！
真是生了孩子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还是狗！
沈老太犹记得那天，她的老婆婆骂累了，抓起墙角的木盆，狠狠摔在地上。
又看到沈老太娘家陪嫁过来的开水壶，一脚踢倒在地，只听到水壶内胆破裂的声音。
反正沈老太的房间被她砸了个稀巴烂。
沈老太忍气吞声，不敢反抗。
她被教得太封建了，出嫁从夫，不得忤逆公婆，不得跟人红脸！
所以，她只会受着，也只能受着。
老婆婆的血盆大口成了她一生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