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惜儿
殿门的朱漆己经斑驳脱落，宫殿内，丝质的帷幕也因岁月的侵蚀而变得破旧，有的地方被老鼠咬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
好在一切都干净整洁。
这多亏了他的侍女惜儿，这里只有她一个仆从，原本是他母亲的贴身侍女，苍老得和院子里的古树一样，耳朵是完全听不见的，眼睛在晚上和刺眼的阳光下也不是看得很清。
虽然年迈，但明月殿的什么活儿她都干得尽心尽力。
她，也是唯一一个曾经对扶夜好过的人。
私下无人的时候，会叫扶夜小六，扶夜会叫她惜婆，却是惹得她不高兴，说是惜婆把她唤得老了，她更乐意小六唤他惜儿。
扶夜记得，以前她经常丝眯着眼睛边给他缝补破败的衣裳边用慈爱的声音和他说话。
“小六啊，生活要继续，再苦也要活得漂漂亮亮的。”
“小六啊，要记得爱，不要恨，恨人太累了”……后来，扶夜抓住机缘、勤奋修炼，世间少有对手。
恨人太累了，那就统统杀了，让他们消失。
至于爱人，扶夜当时不知道应该爱谁，能想到的对他好的只有惜儿。
等处理完一切，惜儿却不见了，扶夜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她。
他想起仇人临死前那句淬着毒的嘲讽“不受宠爱的败类，就算拥有了权力，也永远不会得到爱”又想起那俩个声音说的：“被红尘舍弃的苦命人”自己是一首都是被人抛弃的吧？
他以前以为自己不受喜爱，是因为弱小，可自己强大以后，惜儿却一声不响地离去，身边的人都体现畏惧，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喜爱和真正意义上的亲近。
他用不在乎的态度麻木自己，漫漫时光了无兴趣。
“小六，小六……”回过神来，看见惜儿佝偻着身子站在殿门口，沙哑着声音唤他。
此刻正值用午膳的时辰，又是夏季，阳光很刺眼，她只能努力丝眯着眼睛去看扶夜。
见扶泽回过神来，她笑了笑，道：“殿下可算回过神了，殿下站在门口发呆好一会儿。”
再次看见惜儿、听见她的声音，扶夜感慨万分，他非常想问问，后来你去哪里了？
我杀了很多人，登上王位让你失望了嘛……太多的话想要问出口，但问了又能得到什么答案呢？
从前的一切都己经过去，还有真相等着自己去查明，扶夜努力压抑着情绪。
“本殿最近只是有些累了。”
扶夜边说边往院子里踏去。
这副尚且幼稚的嗓音和小小毛茸茸的原型令他很不习惯。
“怎么了，小六，是又受欺负了嘛！”
惜儿跟在后面担忧地问。
扶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走进院子，在石凳上坐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黑色的毛发干枯又暗无光泽。
惜儿看着扶夜，心疼不己，他们己经太久没有吃过肉了。
惜儿蹒跚着脚步，走进屋内端出了几盘简陋的菜肴，放在石桌上。
“小六，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惜儿的声音沙哑温柔。
扶夜看着那几盘菜肴，不过是些厨房不要的清汤寡水。
惜儿曾经在院子里种了一些菜，每次都被扶泽叫人破坏，索性就不种了。
面对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扶夜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狐目微微眯起，思绪飘远。
在他弱小时，这些简单食物便是难得的饱腹之物，彼时他只盼着有朝一日能改变境遇，把所有欺辱他的都踩在脚下。
“小六，快吃些吧，莫要饿着了。”
惜儿沙哑地催促着，干枯的手轻轻推了推盘子。
扶夜这才回过神来，他用小巧的狐嘴叼起一点野菜，慢慢咀嚼，味道寡淡却似有往昔的记忆在舌尖散开。
他心中暗忖，这一切究竟是梦境重现，还是另有蹊跷？
自己明明己历经诸多风雨，为何会重回这看似平静的初始之地？
还有那俩人所说的轮回和红尘舍弃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抬眼看向惜儿，决定先将心中疑惑按下，只与她享受这片刻安宁。
“惜儿，你也一同吃些。”
声音稚嫩却透着关切。
惜儿笑着说，“老奴不饿，小六你多吃些。”
看着惜儿的笑，扶夜既心疼又庆幸，他不再又是一个人了。
午后的阳光渐斜，洒在他们身上，为这清冷的明月殿添了几分祥和。
扶夜在这短暂的宁静中，暂搁下满心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