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上的铜锁己被撬落，露出奶奶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银钥匙——和她腕间的镯子是同套模具，钥匙齿纹里卡着半片风干的白菊。
手机支架在铁床上吱呀作响，首播间标题“停尸房禁言咒·二十年还债首播”正在滴血，观众数从0开始疯狂跳动，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点击进入。
“家人们，这里是市立医院B1停尸房。”
她的声音混着回音，银镯突然震得手腕发麻，“二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起十七具无主尸体失踪案，而今天——”她故意将镜头对准冷柜缝隙，里面渗出的雾气在光束里泛着青灰色，“是我和它们的‘二十年之约’。”
弹幕区一片空白，只有镜中客的置顶评论在闪烁：打开23号柜，让妈妈看看你的胎记。
手电筒突然熄灭，唐薇摸向口袋里的玉坠，指尖触到异样的凸起——原本光滑的坠面，此刻竟刻满极小的尸检编号，从“1999071501”到“1999071517”，正是档案里记载的十七具失踪尸体的编号。
冷柜突然发出“咔嗒”声，门把手自己转动，腐肉混着奶香的气味涌出来，像极了奶奶临终前病房里的味道。
00:00，十七具冷柜同时弹开“叮——”挂钟在楼上敲响十二点，停尸房内所有冷柜突然齐齐打开。
唐薇的手机屏幕自动补光，照亮了23号柜内的景象：金属托盘上躺着具风干的女尸，右手腕疤痕与她的银镯凹痕严丝合缝，后颈胎记在青白皮肤下泛着暗红，而尸体怀里抱着的襁褓，绣着和她昨夜收到的寿衣相同的白菊。
“那是……我？”
唐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襁褓边缘露出半张泛黄的纸，她颤抖着抽出，发现是张生辰八字帖，父亲栏空白，母亲栏写着“无名氏（停尸房23号柜）”，生辰正是她的生日——庚午年闰五月十五，却也是档案里女尸的死亡日期。
首播间的观众数跳到17，镜中客的评论更新：十七年了，我们的孩子终于回来还债了。
其他冷柜里传来布料摩擦声，唐薇看见十七具尸体正以不自然的姿势坐起，他们的寿衣袖口都绣着白菊，每朵花中央都有颗红点——和她后颈的胎记位置一模一样。
最近的一具尸体突然转头，眼窝黑洞洞地对着镜头，嘴角裂开露出银制义齿，正是白天在殡仪馆看见的李伯变年轻后的模样。
银镯的青光突然熄灭，唐薇低头看见镯子上的咒文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新刻的字：“赵秀英偷十七命换一婴”——奶奶的名字刺得她眼眶发疼，终于想起七岁那年发烧时，奶奶在她耳边哭着说的话：“薇薇别怕，奶奶用停尸房的往生咒给你续了命……”00:03，弹幕开始吃人第一句弹幕从屏幕底部浮起，血色字体带着水珠：她偷走了我们的来生。
唐薇还没反应过来，手机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向冷柜，镜头里，女尸的手正缓缓抬起，指甲缝里卡着她昨夜掉落的玉坠。
“奶奶骗了我……”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停尸车。
十七具尸体同时下地，脚步声像潮湿的纸钱在地面拖曳。
最近的尸体（李伯）突然伸手，腕间银镯断裂，露出和唐薇相同的胎记，他的声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泡声：“一九九年七月十五，你奶奶把十七具尸体的生辰八字刻在玉坠上，用禁言咒把我们的魂魄封进首播视频——现在，该把偷走的十七年还给我们了。”
首播间的观众数跳到65，正好是三年前停尸房“失踪”的遗体数。
唐薇终于明白，每次首播多出来的观众，都是被禁言咒困住的亡魂，而她的首播账号，根本就是奶奶设下的锁魂阵。
冷柜里的女尸突然开口，声音是奶奶和婴儿啼哭的混合体：“薇薇，你看看妈妈的脸……”尸体的头缓缓转动，原本腐烂的右脸竟变成唐薇十七岁的模样，左脸却还是风干的尸相，嘴角扯出的笑容里，卡着半片白菊花瓣——和她口袋里的那片，来自同一朵花。
00:07，玉坠碎了，银镯裂了唐薇突然想起档案袋里的监控截图：奶奶在1999年暴雨夜抱着襁褓冲进停尸房，23号柜的女尸（也就是她的生母）其实还有口气，是奶奶用银镯刻下禁言咒，强行切断了母女间的命线。
玉坠上的十七个尸检编号，正是被奶奶用来给她“借命”的十七具无主尸体。
“所以你们不是怨灵……”她摸着后颈的胎记，发现它正在发烫，“是被奶奶偷走来生的亡魂，而我，是用十七具尸体的魂魄养起来的‘活死人’。”
女尸（生母）突然发出尖啸，唐薇手中的玉坠“砰”地炸开，十七道蓝光从碎片里飞出，钻进十七具尸体的眉心。
李伯的身体开始膨胀，寿衣下露出殡仪馆里见过的纸人骨架，他的声音变成无数重叠的男女老少：“赵秀英用禁言咒让我们困在首播里，只能通过弹幕说话，现在你打开了停尸房的首播，就是解开了最后一道封印！”
银镯“咔嗒”裂开，唐薇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走，视线开始模糊。
她看见首播间的观众数跳到100，镜中客的评论变成：第一百个观众，就是你的命。
冷柜里的生母伸出手，掌心躺着她的生辰帖，纸张边缘正在燃烧，每烧一寸，她的指甲就变黑一分。
00:10，弹幕吞掉了她的声音“等等！”
唐薇想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机屏幕上，所有弹幕突然变成白色的手，从屏幕里伸出来抓向她的喉咙。
最近的“李伯”尸体己经走到面前，指尖滴着银色液体（和奶奶的镯子材质相同），那液体落在地面，竟腐蚀出“禁言”二字。
她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遇到危险就摸镯子的凹痕……那是妈妈保护你的印记。”
可现在镯子己经碎裂，凹痕里的血迹正渗入她的皮肤。
唐薇绝望地看向冷柜，发现生母的尸体正在融化，化作一池血水，而血水里浮着的，正是她三年前在停尸房首播时丢失的耳坠——刻着她真正的生辰，庚午年闰五月十五，子时三刻，也就是生母咽气的时间。
首播间的观众数停在100，镜中客的头像突然变成奶奶的遗照，新评论是：薇薇别怕，当年妈妈没保住你，这次奶奶用十七个亡魂给你续了三次命，现在该让它们带你去见妈妈了……最后一道冷柜突然倒下，唐薇被尸体们推搡着跌进23号柜。
金属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她听见手机支架倒地的声音，屏幕里的弹幕终于不再空白，而是密密麻麻的“欢迎回家”，每个字都带着她熟悉的、奶奶身上的艾草味。
黑暗中，有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体温像停尸房的冷柜般刺骨，却又带着婴儿襁褓里的柔软。
唐薇知道，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用十七年的诅咒织成的怀抱。
而手机首播间的右下角，观众数开始倒转，从100回到17，最后定格在1——那个永远显示“不存在的地址”的镜中客，个人简介不知何时变成：现在，你是我们的第17个观众，也是永远无法关闭的首播。
00:15，停尸房监控突然恢复保安室里，王建军盯着雪花屏突然清晰的监控画面，手心里的银镯刻着和唐薇相同的咒文。
画面里，23号冷柜的编号正在褪去，变成“赵秀英之柜”，而十七具尸体正围着冷柜跳舞，每个动作都和唐薇三年前首播时的“鬼打墙”画面一模一样。
他摸出手机，给陈哥发去消息：按计划启动第二阶段，下一场首播，让她去废弃精神病院。
短信发送成功的瞬间，王建军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镜子里的他咧嘴一笑，露出和镜中客相同的义齿。
办公桌上的相框里，1999年的集体照上，十七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胸前都别着白菊，而站在中间的年轻女性，手腕上的银镯凹痕，和唐薇的分毫不差。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