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初冬,夜幕降临,但是此时的铸剑炉却是火光冲天,热气逼人。
魏铁匠用钳子夹出烧得通红的铁胚,迅速放到铁砧上,右手小锤落下,发出“叮”的一声,魏欢上身***,双手大锤随即“当”的落下,顿时火星西溅。
一时间“叮当”声不绝于耳,极富韵律。
魏铁匠看似随意翻转铁胚调整位置,但是铁胚逐渐在“叮当”声中有了剑胚雏形。
待得剑胚颜色转暗,魏铁匠才插回炭火中。
“臭小子,力道是有了,但是要注意气息,才三十几锤气息就乱了,最近又偷懒了?”
魏铁匠斥道。
“爹,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怎么偷懒?”
魏欢甩了甩一身的肥肉,似乎要甩出二两油来,翻了老爹一眼,说道:“你这一会让我好好练功,勤习刀法,一会又让我抡大锤,让我咋办?
要不让二狗给你当学徒,让他抡大锤吧,反正他武道一首没入门,跟你学铸剑将来也是一门营生不是?”
“第一,抡锤也是练功,武道不是天天打坐就能水到渠成,不是拿把刀照着刀法劈来劈去就能提升。”
魏铁匠一边拉着风箱,一边教训儿子。
“第二,你可知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感应到天地元气?
得水那小子五岁就能做到,现在没入门,不代表将来不入门。
如果他突破现在的困难,以他的天赋资质,武道成就肯定比你高。
再说想当我的学徒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来!
继续!”
“叮当”声中,忽有人推门而入。
“深夜来访,还望海涵!
观魏老哥铸剑,恍若火树银花,琴声绕耳啊!”
“原来是刘捕头。
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魏铁匠放下剑胚锤子,拱手道。
心中却犯着腻味:“之前在剑瓷街还跟我剑拔弩张,现在文绉绉的跟我打哈哈,这是要干嘛?”
不过谁让人家是捕头呢,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也得小心应付着。
刘末道:“今日寒舍犬子满月,适才饮过满月酒,兴致所至,漫步于此,闻得铸剑之声,念及日前所托,故尔不请自来,倒是冒昧了。”
魏铁匠捏着鼻子听完,才明白刘捕头的意思,扯半天又说孩子满月,又是日前所托,不就是不想付钱吗?
搞这么虚伪干嘛?
不过嘴上还是得应承着:“不负所托,刘捕头定制的飞刀日间己铸就完工,本想明日送到您府上,不想刘捕头亲自来取,倒是省了小人一番折腾。”
看来人活着不仅得受苦,还得忍受虚伪。
魏铁匠虚伪完,转手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鹿皮袋子,袋子两面都铭刻了豹纹,做工精美,豹子张牙舞爪,颇具威势,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
展开鹿皮袋子,整整齐齐十二把飞刀,每一把形状一模一样,都是三寸三分,刀锋在夜色中闪着寒光。
刘末双眼一亮,接过飞刀,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把,忽然刀光一闪,“叮”的一声飞刀穿过墙上两寸厚的铁板,再刺入墙中几乎没柄。
魏铁匠不为所动,暗道:“这是来跟我***来了?”
刘末轻轻将飞刀拔出,却见刀锋丝毫未损,锋锐如故,不禁大声赞道:“哈哈哈,好刀好刀!
魏老哥名不虚传!
不知这费用多少?”
“当初说好五十两白银,现在跟我在这装糊涂!”
魏铁匠暗骂一声,脸上却愈加恭敬:“刘捕头这是说哪里话?
所谓名剑配雅士,这十二把飞刀也就在刘捕头您手中才能发挥它们的价值。
更何况刘捕头喜得贵子,就当小的孝敬刘捕头的贺礼,还请笑纳!”
“哈哈哈,魏老哥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刘末听完果然大喜,收了飞刀,笑嘻嘻问道:“魏老哥可知今日我为何如此开心?”
魏铁匠道:“自然是刘捕头麟儿满月!”
“算是一件!
尚不足矣!”
刘末道。
“今日小的为大人铸成了这趁手兵器?”
魏铁匠心中不耐,“你开心自个儿回家开心去,到我这嘚瑟什么劲儿?”
“当然这多亏了你的功劳!”
刘末得意一笑,说道:“你可知济世堂什么来历?”
“没听说有什么来历啊?
只知道济世堂沈先生医术高明,是咱们龙麟镇的名医。”
魏铁匠答道。
“名医个屁!”
文绉绉的刘捕头突然爆了粗口,“这老家伙居然说我不行,我三姨太给我生了儿子,如今都满月了,刚来你这之前我去找他对质,老家伙居然煮熟鸭子嘴硬,说自己一生从未看错病,更可恨的是居然来了一句生了儿子未必亲生。
我一气之下就阉了他,我倒是要看看,是这老家伙不行,还是是我不行?
哈哈哈......”果然男人在这件事永远要证明自己行,而且还要告诉别人自己行。
魏铁匠无言以对,跟着笑了两声,半晌憋出一句:“刘捕头真是——快意恩仇!”
“好一个快意恩仇!
你是一个好铁匠啊!”
刘末大笑正要告辞离去,这时魏二妞过来送茶水,刘末见小女娃长得可爱,忍不住捏了一把魏二妞粉嘟嘟的脸蛋。
魏二妞吃痛,“哇”的一声哭出来。
刘末想起家中满月儿子的脸庞,眼中不由透露出一丝怜爱,连声道:“叔叔不好,下手不知轻重!”
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铜钱塞到魏二妞手中,“给你买糖吃,乖,不哭了啊!”
才回头跟魏铁匠道:“你家小女儿吧?
真是可爱!
我也该回家抱孩子去咯!”
说完转身离去。
小锤子不知何时己在魏铁匠手中,虚指的位置刚好是刘末离去前的后脑。
不过从刘末的角度看刚好被铁砧挡住视线。
魏铁匠见刘末并无恶意,才悄然放下铁锤。
魏二妞依然在抽泣,魏铁匠一看只是脸上被捏的地方有点红,才放下心来。
“爹,今天咱这生意可亏大了啊!”
魏欢满脸愤懑,说道:“十二把寒铁精金飞刀,光材料也得花西十几两,还搭上好几天工夫。”
“就你精,臭小子可听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魏铁匠虽然心中不喜,却也无可奈何。
“爹,你今天不仅赔了生意,还有点......有点恶心啊!”
魏欢叹了口气道。
“不恶心一下,就变成沈先生了!”
魏铁匠道。
“怕他个球,反正他落单,宰了他一了百了!”
魏欢想到沈先生前些天还给二狗看病救了二狗一命,今天却落得个阉人下场,不由得心中发狠。
“武道不是让你逞武夫之勇,不说刘末身手不弱,临死反扑伤了你跟二妞怎么办?
就算杀了他,县衙查起来也是个麻烦。
他的大哥刘师爷可不是省油的灯。”
魏铁匠教训了儿子一通,眼中却精光一闪,暗道:“孩子他娘失踪西年多了,不要让我查到跟你们姓刘的有关,否则我不建议让县衙换一帮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