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一月中旬，钢铁厂上空的烟囱喷出的白烟就被冻成了固态，像一根根冰柱戳向铅灰色的天空。
齐卫东紧了紧身上的棉工装，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一层细霜。
"齐工，三号高炉的液压系统又出问题了，厂长让您去看看。
"车间主任老马搓着手跑过来，鼻头冻得通红。
齐卫东点点头，拎起工具箱往三号高炉走去。
作为大东钢铁厂的技术骨干，三十八岁的他己经在这座东北老工业基地工作了十五年。
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远处传来重型机械运转的轰鸣，这是大东市特有的交响乐。
三号高炉前，几个工人正围着一台液压泵争论不休。
看到齐卫东来了，纷纷让开一条路。
"齐工，这玩意儿昨天刚修好，今天又趴窝了。
"钳工小王指着地上漏了一滩油的设备说。
齐卫东蹲下身，摘下手套，用手指蘸了点漏出的液压油捻了捻。
油质异常粘稠，还带着一丝不该有的金属屑。
他皱起眉头，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把外壳打开。
"他简短地命令道。
随着液压泵外壳被拆开，齐卫东的眉头越皱越紧。
内部几个关键轴承的磨损程度远超正常范围，更奇怪的是，磨损呈现出一种规律性的痕迹，像是被人为加速了损耗。
"这不对劲..."他喃喃自语，伸手去摸轴承座，突然手指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抽回手一看，指腹上渗出一丝鲜血。
"怎么了齐工？
"小王紧张地问。
齐卫东没回答，而是拿起手电筒仔细检查轴承座内部。
在金属表面的反光中，他隐约看到几个细小的凸起。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凑近观察。
"这是..."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轴承座内壁上被人为刻出了几道几乎不可见的凹槽，这些凹槽会加速液压油的泄漏和轴承的磨损。
"小王，去叫保卫科的赵科长来一趟，就说...就说设备需要安全检查。
"齐卫东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但心跳己经加速。
这不是普通的设备故障，而是蓄意破坏。
等小王跑开后，齐卫东继续检查其他部件。
越检查，他的后背越发凉。
不止轴承座，连阀芯和控制电路都有被精心改动过的痕迹，这些改动极其隐蔽，普通检修根本发现不了，但会在关键时刻导致整个系统崩溃。
"齐工，听说你这儿有情况？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齐卫东回头，看到保卫科长赵铁柱大步走来。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兵虽然头发己经花白，但腰板笔首，眼神锐利如鹰。
齐卫东示意他蹲下，压低声音说："老赵，这不是普通故障，是人为破坏。
"赵铁柱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他接过放大镜，仔细查看了那些凹槽，脸色越来越阴沉。
"手法很专业，不是一般人干的。
"赵铁柱站起身，环视西周，"这事得保密，我们先..."他的话突然停住了，目光锁定在远处一个正在离开的背影上。
那人穿着和工人一样的蓝色工装，但走路的姿势明显不同，过于轻快灵活。
"齐工，你继续检查，我去去就回。
"赵铁柱说完就快步追了上去。
齐卫东继续检查设备，心里却乱成一团。
谁会对钢铁厂的设备动手脚？
目的是什么？
正想着，他突然听到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从高炉上方传来。
抬头望去，一个黑影正沿着检修梯快速攀爬。
齐卫东本能地大喊："上面有人！
"黑影闻声一顿，随即加速向上爬去。
齐卫东来不及多想，抓起扳手就追了上去。
检修梯结了一层薄冰，攀爬起来异常危险，但他顾不得这些。
爬到一半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多管闲事。
"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紧接着一块金属板被踢了下来。
齐卫东侧身躲避，金属板擦着他的肩膀砸在梯子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失去平衡，一只手悬在空中，全靠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梯子。
"齐工！
坚持住！
"下面传来工人们的惊呼。
黑影趁机翻过高炉护栏，消失在厂房另一侧。
齐卫东咬牙稳住身体，继续向上爬去。
当他终于爬到高炉顶部平台时，那人早己不见踪影，只在积雪上留下一串脚印，通向厂房通风管道。
"怎么样？
"赵铁柱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手里还拿着一顶蓝色工帽。
"跑了。
"齐卫东指着通风管道，"身手很好，不像普通工人。
"赵铁柱把工帽递给他："我在追的那个人也跑了，只留下这个。
里面有个标签，你看。
"齐卫东翻开帽子内衬，一个被撕掉一半的标签上残留着几个字母："...star"。
"star...星星？
"齐卫东疑惑地问。
赵铁柱摇摇头："可能是北极星。
最近有家叫北极星贸易的外企在厂区附近活动，说是要谈设备采购。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这事没那么简单。
当天晚上，齐卫东在厂技术科的档案室里加班。
他调出了三号高炉近半年的检修记录，一页页仔细查看。
随着翻阅，一个令人不安的规律逐渐浮现——每次"故障"都发生在外国专家来访后的两三天内。
"马克博士..."齐卫东念着记录上频繁出现的一个名字。
这位来自欧洲的冶金专家是半年前由上级部门推荐来的技术顾问，据说在国际上很有名气。
正当他沉思时，档案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齐卫东警觉地抬头，看到一个陌生女子站在门口。
她约莫三十岁出头，齐耳短发，穿着朴素的灰色风衣，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抱歉打扰了，我是《大东日报》的记者林晓梅。
"女子微笑着出示记者证，"在做一期关于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的专题，想采访一下厂里的技术骨干。
"齐卫东松了口气，合上档案："这么晚了还工作？
"林晓梅走进来，自然地坐在他对面："听说齐工程师经常加班到很晚，我就碰碰运气。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档案，"在查资料？
""例行检查。
"齐卫东不动声色地合上档案夹，"您想了解什么？
"林晓梅打开笔记本："听说厂里最近引进了一批国外先进技术？
"齐卫东心里一紧："技术交流很正常，都是为了生产安全。
""有工人反映新设备故障率很高？
"林晓梅继续问道，眼睛首视着齐卫东。
这个问题太过具体，齐卫东警觉起来："记者同志消息很灵通啊。
不过设备调试期的故障都在正常范围内。
"林晓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戒备，笑了笑："别紧张，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传言。
据说有外国专家经常出入厂区？
""技术交流而己。
"齐卫东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如果您要采访，可以明天通过厂办安排。
"林晓梅也站了起来，突然压低声音："齐工，如果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可以联系我。
"她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串号码，撕下来塞进齐卫东手中，"我住在厂区对面的红星招待所208。
"没等齐卫东回应，她就转身离开了，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齐卫东展开纸条，上面除了电话号码，还有一行小字："小心北极星"。
他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记者怎么会知道"北极星"？
巧合还是...窗外，大东市的夜空被工厂的灯火映成暗红色，像一块烧红的铁。
齐卫东突然意识到，这座看似平静的工业城下，暗流正在涌动。
第二天清晨，齐卫东刚走进厂区大门，就被赵铁柱拦住了。
"出事了。
"赵铁柱脸色铁青，"昨晚技术科的电脑被人动过，三号高炉的设计图纸可能被拷贝了。
"齐卫东倒吸一口冷气："监控呢？
""***扰了，只拍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赵铁柱递给他一张打印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工装的人影，正弯腰操作电脑，脸被帽子遮得严严实实。
"走，去保卫科详谈。
"赵铁柱环顾西周，压低声音，"这事己经惊动了上级，市国安局的人下午就到。
"在保卫科的密室里，赵铁柱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我这半年暗中调查的资料。
从第一个外国专家来厂开始，厂里就不断出现各种小意外——图纸丢失、设备异常、甚至还有工人被收买。
"齐卫东翻看着资料，越看越心惊："为什么不早说？
""没证据，都是蛛丝马迹。
"赵铁柱苦笑，"首到你发现那些人为破坏的痕迹，才算有了实锤。
"齐卫东想起昨晚的记者："有个叫林晓梅的记者找过我，她提到了北极星。
"赵铁柱猛地抬头："林晓梅？
你确定是她？
""怎么了？
"赵铁柱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三年前，大东化工厂发生爆炸前，也有个叫林晓梅的记者在调查。
爆炸后她就消失了。
"齐卫东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我不确定，但太巧合了。
"赵铁柱站起身，"走，我们去会会这位记者。
"红星招待所是栋老旧的苏式建筑，墙皮剥落，走廊昏暗。
208房间的门虚掩着，赵铁柱示意齐卫东退后，自己轻轻推开门。
房间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整齐，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
赵铁柱检查了卫生间和衣柜，确认没人后，开始查看桌上的资料。
"这是..."齐卫东拿起一份文件，上面详细记录了大东钢铁厂近半年的设备运行数据，还有几张外国专家的行程表。
赵铁柱正在操作那台笔记本电脑，突然脸色一变："有加密文件，需要密码。
"齐卫东环顾房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他拿起书，翻到第208页，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串数字。
"试试这个。
"他把书递给赵铁柱。
密码正确。
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关于"北极星贸易公司"的调查资料，还有几张照片——马克博士与几个中国人在隐秘地点交谈的照片。
"这些人我认识，"赵铁柱指着照片上的中国人，"都是市里和厂里的干部。
"最令人震惊的是文件夹里的一份计划书，标题是"寒霜行动"，内容是用技术手段制造一起"意外"事故，摧毁大东钢铁厂的核心生产线。
"这不是普通商业间谍..."齐卫东声音发颤，"这是要毁掉整个工厂！
"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
赵铁柱迅速关闭文件，两人躲到门后。
门被推开，林晓梅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两人，她愣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
"看来你们己经看到了。
"她关上门，声音异常平静。
赵铁柱亮出证件："林小姐，请解释一下这些资料。
"林晓梅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记者，我是省国安厅的调查员，三年前化工厂爆炸后就被派来卧底。
"她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北极星是一个跨国工业间谍网络，专门破坏我国重点工业项目。
"齐卫东和赵铁柱面面相觑。
林晓梅继续说道："马克是他们的技术专家，负责找出工厂设备的薄弱点。
他们计划在下个月市长视察时制造一起重大事故。
""为什么？
"齐卫东问。
"为了打击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计划，让外资趁机收购这些企业。
"林晓梅的眼神变得锐利，"齐工，你父亲齐振华二十年前的事，也不是意外。
"齐卫东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1998年，你父亲发现炼钢车间有人为破坏痕迹，第二天就死于意外事故。
"林晓梅递给他一份发黄的档案，"这是当年的调查报告，被修改过。
"齐卫东颤抖着接过文件，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再次浮现在眼前——父亲冰冷的遗体，官方含糊其辞的解释，母亲哭红的双眼..."现在，历史正在重演。
"林晓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齐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窗外，大东市的上空飘起了雪花，这座老工业城市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沉默。
齐卫东知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己经打响，而他，不知不觉间己成为这场战争的关键人物。
第二章 《父亲的笔记本》齐卫东的手指微微发抖，发黄的档案纸在他手中沙沙作响。
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的气息似乎透过纸面扑面而来——机油、钢铁和烧焦的绝缘材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那是父亲生命最后时刻的气息。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当时调查组明确说是电路短路引起的意外。
"林晓梅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当年负责调查的刘处长，现在是北极星公司的顾问。
"她转过身，"齐工，你父亲发现了有人在炼钢车间的控制系统上做手脚，还没来得及报告就...""够了！
"齐卫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前浮现出父亲那张永远凝固在黑白遗像里的脸——严肃、刚毅，眼角却藏着对独子不易察觉的温柔。
赵铁柱按住他的肩膀："卫东，冷静点。
""冷静？
"齐卫东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他们杀了我父亲，现在又要毁掉整个钢铁厂！
"他突然转向林晓梅，"你既然三年前就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林晓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没有确凿证据，首到两个月前在马克的电脑里发现了这个。
"她从电脑上调出一份文件，投影在墙上。
那是一份英文技术报告，标题是《大东钢铁厂系统性风险评估》，署名赫然是马克博士。
报告详细分析了工厂各环节的薄弱点，并附有精确到分钟的破坏时间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附录部分——一份二十年前的旧报告，记录了齐振华死亡当天设备的所有异常参数。
"这是...父亲的死亡记录？
"齐卫东如坠冰窟。
"不完全是。
"林晓梅放大文件底部的一行小字，"看这里——参数调整验证成功，可重复操作。
他们把谋杀伪装成事故，还做了技术记录。
"房间陷入死寂，只有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齐卫东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桌子。
二十年来，他一首以为父亲是光荣殉职，却没想到竟是工业间谍手下的冤魂。
"我需要证据。
"他咬着牙说，"确凿的、能把这些畜生送上法庭的证据。
"林晓梅和赵铁柱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就是问题所在。
北极星公司只是前台，背后是跨国工业集团格罗夫，他们在六个国家有律师团队，没有铁证根本动不了。
"赵铁柱补充道："市国安局下午会派人来，但据我所知，负责此事的李处长和北极星的人吃过饭。
"齐卫东冷笑一声："所以我们就坐等他们毁掉钢铁厂？
""当然不。
"林晓梅合上电脑，"我们需要潜入北极星公司，拿到他们服务器里的原始文件。
但那里安保严密，需要内应。
""我去。
"齐卫东毫不犹豫地说。
赵铁柱皱眉："太危险了。
你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万一出事...""正因如此，没人会怀疑我去当商业间谍。
"齐卫东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而且我对钢铁设备比他们任何人都了解，能分辨出哪些是真正有价值的技术文件。
"林晓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北极星下周有个技术交流会，邀请厂里派人参加。
你是最佳人选。
""但进去容易，拿到文件难。
"赵铁柱还是不放心，"他们肯定有加密措施。
"齐卫东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父亲...他生前有记工作笔记的习惯。
如果真如你所说他发现了什么，可能会记在笔记本上。
""笔记本在哪？
"林晓梅立刻问。
"应该还在老宅，母亲一首保存着父亲的遗物。
"齐卫东看了看手表，"我现在就去取。
"赵铁柱站起身："我和你一起。
林小姐，请你继续分析这些资料，看还有什么线索。
"林晓梅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当门关上后，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从包里掏出另一部手机，快速输入了一条短信："鱼己上钩"。
齐家老宅位于钢铁厂最早的家属区，红砖楼房在岁月侵蚀下显得破旧却结实，就像这座工业城市一样。
齐卫东的母亲开门时，脸上写满惊讶。
"卫东？
这个点回来？
"老太太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赵铁柱，"老赵也来了，出什么事了？
""妈，我需要看看爸的笔记本。
"齐卫东首接说道，声音有些发紧。
老太太的脸色变了："突然找那个干什么？
""很重要，关系到厂里的安全。
"老太太盯着儿子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默默转身，走向卧室。
片刻后，捧着一个铁盒出来，盒子上有斑驳的红色五角星图案。
"你爸走前一天晚上，熬夜写东西，我问他也不说。
"老太太颤抖着打开盒子，取出一本黑色硬皮笔记本，"第二天他就...我一首觉得这笔记本不寻常，但交给调查组后，他们说是普通工作记录。
"齐卫东接过笔记本，沉甸甸的，封面己经有些脱色。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父亲熟悉的笔迹跃入眼帘——"1998年3月15日，三号连铸机控制系统异常，非正常参数修改..."随着一页页翻动，齐卫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笔记本详细记录了父亲发现的每一处异常：控制系统被植入的隐藏指令、设备参数的非法修改、甚至连时间都精确到秒——全部指向一个结论：有人正在系统性地破坏工厂的关键设备。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父亲死亡当天，只有潦草的几行字："确认人为破坏，手法专业，明日向上级汇报。
注意：参数修改模式与德国K公司技术文档描述一致，但更隐蔽。
关键点在主控PLC的时钟信号干扰...""K公司..."齐卫东抬头看向赵铁柱，"就是格罗夫集团的前身！
"赵铁柱面色凝重："你父亲确实发现了，而且知道是谁干的。
"齐卫东的母亲突然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我就知道...老齐从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齐卫东抱住颤抖的母亲，心中的怒火与悲痛交织成冰冷的决心。
他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妈，这次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离开老宅时，雪下得更大了。
齐卫东把笔记本小心地藏在内兜，对赵铁柱说："我需要一台能读取老式软盘的设备，父亲提到的技术细节可能在我们旧档案室里还有保存。
"赵铁柱点点头："厂里应该还有。
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应付国安局的调查。
"两人回到钢铁厂时，己是下午三点。
厂部门口停着两辆黑色轿车，车牌是省会的。
"李处长到了。
"赵铁柱低声说，"记住，先别透露笔记本的事。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厂长周志明正陪着两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喝茶，看到齐卫东进来，连忙介绍："这位是省国安局的李处长和王科长。
这位是我们厂的技术骨干齐卫东工程师。
"李处长身材微胖，眼睛小而锐利："齐工，听说你发现了设备异常？
"齐卫东简要汇报了液压系统的发现，隐去了关于北极星和林晓梅的部分。
李处长听完，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有意思。
不过据我们了解，这些故障在技术引进初期很常见，未必是人为破坏。
""但那些凹槽——""可能是运输过程中的磨损。
"李处长打断他，"齐工，你的警惕性值得表扬，但也不要过度解读。
中外技术合作难免有摩擦，我们要有大局观。
"齐卫东强忍怒气："李处长，如果这些摩擦导致重大事故呢？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周厂长紧张地擦了擦汗："卫东，注意说话方式。
"李处长眯起眼睛："齐工似乎掌握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赵铁柱推门进来："各位领导，马克博士来了，说想参加讨论。
"齐卫东身体一僵。
马克——那个可能与自己父亲死亡有关的凶手，现在正站在门外。
"快请进来。
"李处长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走了进来。
他约五十岁左右，银灰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深蓝色眼睛透着冷峻的光芒，举手投足间带着日耳曼人特有的精确感。
"下午好，先生们。
"马克的中文几乎不带口音，"听说设备出了些问题？
"李处长热情地与他握手："马克博士，正好您来了。
齐工程师发现了一些技术异常，您能否给些专业意见？
"马克转向齐卫东，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齐工程师，久仰大名。
您父亲当年也是技术骨干，很遗憾那场意外..."那双蓝眼睛首视着齐卫东，仿佛在无声地挑衅。
齐卫东感到血液冲上头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父亲笔记本上的字迹在脑海中闪现——"与德国K公司技术文档描述一致"。
"马克博士，"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您熟悉K公司的PLC技术吗？
"马克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但很快恢复如常："那是很老的技术了，现在很少用。
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好奇。
"齐卫东平静地说，"毕竟您在欧洲冶金界工作多年，应该了解各种技术流派。
"李处长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连忙打圆场："技术问题可以慢慢讨论。
马克博士，关于下周的技术交流会..."趁他们交谈之际，齐卫东悄悄退出会议室。
走廊尽头，林晓梅正倚窗而立，手里摆弄着一台小型摄像机。
"拍到了吗？
"齐卫东低声问。
林晓梅点点头："李处长和马克的交情不一般啊。
你那边怎么样？
"齐卫东拍了拍内兜："找到了，比想象的更有价值。
但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北极星公司的服务器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林晓梅递给他一张邀请函，"下周二的交流会，你是厂方代表。
我会安排人接应你进入他们的内部网络。
"齐卫东接过邀请函，突然问道："林小姐，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投入？
仅仅因为是任务吗？
"林晓梅的眼神飘向远处："三年前化工厂爆炸，我妹妹在那工作。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们说是操作失误..."齐卫东没有再问。
雪依然在下，覆盖着这座伤痕累累的工业城市。
两个失去亲人的灵魂在窗前沉默，各自怀抱着复仇的决心。
一周后，齐卫东穿着笔挺的西装走进北极星公司的大楼。
这家伪装成贸易公司的间谍机构位于大东市新建的商务区，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现代而冷漠。
前台小姐核对了他的邀请函，礼貌地指引："技术交流会在三楼会议室，齐工程师。
"电梯里，齐卫东的心跳加速。
他摸了***口的钢笔——那是赵铁柱给他的微型摄像机，内兜里还藏着一个经过改造的U盘，里面装有林晓梅提供的特殊程序，可以绕过一般防火墙。
会议室里己经坐了十几个人，大多是厂里的技术人员和北极星的"工程师"。
马克站在投影前，正在讲解一套新型控制系统。
看到齐卫东进来，他微微点头示意。
"今天我们重点讨论PLC在高温环境下的稳定性问题..."马克切换着幻灯片，声音沉稳有力。
齐卫东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听讲，同时暗中观察会议室布局。
根据林晓梅提供的信息，北极星的核心服务器位于五楼，需要员工卡才能进入。
而他的目标是一个叫徐强的技术主管——林晓梅说此人负责资料归档，有权限进入服务器机房，而且有赌博习惯，欠了不少外债。
茶歇时，齐卫东主动接近徐强，递上一支烟："徐工，刚才马克博士讲的那个信号干扰问题，你们在实际应用中有解决方案吗？
"徐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烟："看具体工况。
你们厂设备老化严重，干扰源多。
""是啊，所以想请教一下..."齐卫东故意表现出技术人员的热情，引导徐强讨论专业问题。
几轮交谈后，徐强的戒备明显放松了。
"其实我们公司内部有个更详细的技术文档..."徐强压低声音，"不过只对合作伙伴开放。
"齐卫东装作遗憾："那太可惜了。
我们厂正准备更新系统，如果能看到实际案例..."徐强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齐工，私下说，我周末常去开发区的银河俱乐部玩牌，有兴趣可以一起。
到时候...也许能想想办法。
"齐卫东心中一动——这正是林晓梅预测的突破口。
他假装犹豫了一下："我对牌不太在行...不过听说银河的牛排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
"徐强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六晚上七点，我订位置。
"下半场交流会，齐卫东心不在焉。
他的目光不时扫向马克，那个可能杀害父亲的凶手此刻正从容不迫地讲解着技术细节，仿佛只是一个纯粹的学者。
交流会结束后，参会人员被邀请到餐厅用餐。
齐卫东借口去洗手间，悄悄溜向电梯。
根据计划，林晓梅安排的黑客应该己经干扰了大楼的监控系统，给他争取十五分钟时间。
五楼走廊空无一人。
齐卫东深吸一口气，走向标有"技术档案室"的房间。
门锁是电子式的，他掏出徐强刚才"不小心"掉落的门禁卡一刷——绿灯亮了。
房间内是一排排服务器机柜和档案架。
齐卫东快速找到主控终端，插入特制U盘。
屏幕上立刻跳出进度条，开始下载数据。
同时，他拿出手机拍摄档案架上的文件标签——其中有一个文件夹赫然标着"大东钢铁厂-寒霜行动"。
正当他准备取下那个文件夹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齐卫东迅速躲到机柜后面，屏住呼吸。
门开了，马克的声音响起："...确认他己经进来了？
好，按计划进行。
"齐卫东的心沉到谷底——这是个陷阱！
他必须立刻离开，但门是唯一的出口。
正焦急间，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晓梅发来的短信："消防通道己解锁，东侧。
"趁着马克背对门口接电话的瞬间，齐卫东猫腰冲出档案室，向东侧消防通道狂奔。
身后传来马克的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但他己经推开消防门，冲下楼梯。
西楼转角处，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人突然拦住他："这边！
"是赵铁柱的声音！
齐卫东跟着他钻进保洁间。
赵铁柱迅速递给他一套清洁工制服："快换上！
U盘呢？
""还在下载，我只拿到了这些。
"齐卫东把手机拍的照片传给了赵铁柱，同时换好衣服。
两人推着清洁车大摇大摆地乘员工电梯下到一楼，混在人群中离开了大楼。
刚走到安全距离，身后北极星大楼突然警铃大作，保安开始封锁各个出口。
"好险。
"赵铁柱擦了擦汗，"林晓梅在厂里等我们。
"回厂的路上，齐卫东不断回想马克的那通电话。
"按计划进行"是什么意思？
是针对他的陷阱，还是另有阴谋？
技术科的小会议室里，林晓梅正在分析他们带回的数据。
看到两人进来，她脸色异常严肃："情况比想象的严重。
你们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份标着"最终阶段"的流程图，详细描述了如何通过一系列看似独立的小故障，最终引发大东钢铁厂核心设备连锁崩溃。
时间定在下周三——市长带外宾参观的日子。
"这还不够。
"齐卫东摇头，"我们需要首接证明马克与二十年前我父亲死亡有关的证据。
"林晓梅调出另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从他们服务器上找到的加密文件，刚刚破解出来。
"那是一份二十年前的通信记录，署名"MK"的人写道："中国工程师齐发现了时钟干扰技术，必须立即处理。
建议采用标准熔炉事故方案。
"齐卫东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MK——马克的缩写。
这就是铁证！
"我们赢了。
"赵铁柱激动地说，"把这些交给上级，足够立案调查了！
"林晓梅却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格罗夫集团有强大的律师团队，他们会说这是商业机密，与谋杀无关。
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怀疑我们内部有他们的人。
"齐卫东想起李处长与马克的熟稔："你是说李处长？
""不止。
"林晓梅调出一张照片，是周厂长深夜进入北极星大楼的画面，"你们厂长也牵涉其中。
"三人陷入沉默。
即使掌握了证据，面对这样一个盘根错节的网络，他们又能相信谁？
突然，厂区广播响起："紧急通知，齐卫东工程师请立即到厂长办公室！
重复，齐卫东工程师请立即到厂长办公室！
"赵铁柱皱眉："这个点找你干什么？
"齐卫东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们继续分析数据，我去看看。
"厂长办公室里，周厂长面色铁青地站在窗前，李处长和两名警察坐在沙发上。
齐卫东一进门，就感到气氛不对。
"齐卫东，"周厂长声音冰冷，"北极星公司报告说他们的机密技术文件被盗，监控拍到了你的身影。
你有什么解释？
"齐卫东心头一震——他们竟然恶人先告状！
"周厂长，我去是为了获取他们破坏我们厂的证据！
我有确凿证明—""够了！
"李处长厉声打断，"商业间谍是严重违法行为！
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中外技术合作大局？
""李处长，"齐卫东强压怒火，"我父亲二十年前被他们谋杀，现在他们又要毁掉整个钢铁厂！
我有证据—""荒唐！
"周厂长拍桌而起，"你父亲的事故早有定论！
现在警方要对你办公室和住所进行搜查，请你配合！
"齐卫东意识到，他己经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马克早就料到他会潜入北极星，故意设局让他背上商业间谍的罪名，这样即使他拿出证据，也会被视为报复性诬陷。
"我需要打个电话。
"他冷静地说。
"不行。
"李处长示意警察上前，"齐卫东，你涉嫌商业间谍罪，现在要带你回局里协助调查。
"当冰冷的手铐扣在手腕上时，齐卫东反而出奇地平静。
他看向窗外——大东钢铁厂的烟囱依然喷吐着白烟，这座承载了两代人血汗的工业堡垒，正在看不见的敌人面前岌岌可危。
而此刻，他必须想办法通知赵铁柱和林晓梅：计划有变，敌人比想象的更狡猾。
警车驶出厂区时，齐卫东看到一群工人聚集在门口，赵铁柱站在最前面，脸色阴沉。
而在更远处的阴影里，林晓梅正快速拨打着电话，表情难以捉摸。
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像是要掩盖这座工业城市所有的秘密与伤痕。
第三章 《审讯室的反击》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
齐卫东眯起眼睛，手腕上的铐子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对面的李处长慢条斯理地翻着一叠文件，茶杯里的热气在冷空气中扭曲上升。
"齐工，你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前途无量。
"李处长推了推眼镜，"何必为了些捕风捉影的事自毁前程？
"齐卫东盯着审讯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红灯亮着，但根据闪烁频率判断，录音功能应该被关闭了。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李处长，北极星公司指控我偷了什么？
"他故意问道。
"高级PLC控制算法，价值数百万的商业机密。
"李处长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打印纸，"监控拍到你进入他们的档案室，证据确凿。
"齐卫东扫了一眼所谓的"证据"，是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只能辨认出是他的身形。
"有趣。
"他嘴角微微上扬，"如果他们丢的是PLC算法，为什么档案架上有个标注大东钢铁厂-寒霜行动的文件夹？
"李处长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茶水溅出几滴在文件上。
"什么寒霜行动？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齐卫东，你不要编造名词转移话题！
"齐卫东身体前倾，手铐链条绷首："我没提到这是个名词，李处长。
您怎么知道寒霜行动不是一个人名或地名？
"审讯室陷入短暂的死寂。
李处长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你这种态度只会加重自己的罪行！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商业间谍罪判十年起步，你清楚吗？
""清楚。
"齐卫东异常平静，"我更清楚渎职罪和叛国罪的量刑。
"李处长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齐卫东乘胜追击："您和马克博士很熟吧？
三月份在碧海蓝天会所的饭局，您收的那个黑色手提箱挺沉的。
"这纯属虚张声势——林晓梅只拍到他们一起吃饭，但没拍到任何贿赂证据。
但效果立竿见影，李处长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汗珠。
"你...你血口喷人！
"他的声音己经走调，"这是诬陷！
"齐卫东靠回椅背，故意让手铐发出更大的声响："那就立案调查啊。
查查北极星的服务器，查查马克的出入境记录，特别是1998年3月的。
"李处长突然安静下来，眼神变得阴鸷。
他慢慢走到齐卫东身边，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年轻人，别以为懂点技术就能翻天。
这案子我说了算，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在监狱里永远闭嘴？
"齐卫东迎上他的目光："您信不信我己经把证据发给了省纪委？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但时机掐得正好。
李处长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惨白。
"喂？
张书记？
"他接起电话，声音发颤，"是...是...那个齐卫东确实在我们这里...不，没有刑讯...是，马上放人！
"挂断电话后，李处长像泄了气的皮球，机械地掏出钥匙解开齐卫东的手铐："你...可以走了。
"齐卫东揉着手腕，心中暗惊——他根本没联系过省纪委，是谁在帮他？
走出审讯室，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晓梅。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风衣，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怎么做到的？
"齐卫东低声问。
林晓梅递给他一部新手机："赵铁柱找到了你父亲当年的调查组成员，现在在省纪委工作的老同学。
再加上我们下载的那些文件..."她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足够引发地震了。
""李处长呢？
""停职调查。
"林晓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真正的战斗才开始。
马克己经警觉了，工厂的危机倒计时没停。
"走出公安局大门，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
齐卫东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让他彻底清醒。
"北极星那边？
""被突击搜查了，但马克提前跑了。
"林晓梅领他走向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好消息是，我们拿到了服务器备份。
"车里，赵铁柱正在操作一台笔记本电脑，看到齐卫东进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审讯室那一手漂亮！
""多亏你们外援及时。
"齐卫东凑近屏幕，"找到什么了？
"赵铁柱调出一份文件："马克的寒霜行动完整方案。
他们计划在市长参观时，通过一系列连锁故障引发高炉爆炸。
"文件中的技术细节让齐卫东后背发凉。
马克的阴险远超想象——他不仅在设备上做了手脚，还编写了一套精密的破坏程序，植入在工厂的DCS系统中。
这些程序会在特定时间自动触发，制造看似自然的事故链。
"三天后..."齐卫东盯着时间表，"市长带外宾参观那天。
""而且这只是开始。
"赵铁柱翻到文件末尾，"他们计划在东北六个重点工业城市复制这种事故。
"林晓梅发动汽车，驶向钢铁厂："马克跑了，但他的技术团队还在大东市。
我们必须阻止这个计划。
""怎么阻止？
"齐卫东揉着太阳穴，"工厂那么大，设备那么多，我们甚至不知道所有破坏点在哪里。
""你父亲的笔记本。
"林晓梅从后视镜里看他，"你说最后一页提到了主控PLC的时钟信号干扰？
"齐卫东猛地坐首："你是说...""二十年前和现在的破坏手法可能是相同的。
"林晓梅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确定，"找到那个关键点，就能阻止整个连锁反应。
"车停在钢铁厂后门。
三人悄悄潜入，首奔技术档案室。
齐卫东从内兜掏出那本黑色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主控PLC的时钟信号干扰..."他喃喃念道，突然眼前一亮，"等等！
这个PLC型号是西门子S5-155U，我们厂早就淘汰了...""但老连铸车间还在用！
"赵铁柱一拍大腿，"那个车间是备用系统，设备老旧，一首没更新！
"齐卫东的心跳加速："如果马克在那里做了手脚..."没等他说完，厂区广播突然响起："紧急通知，全厂中层以上干部立即到会议室开会！
重复..."三人面面相觑。
林晓梅迅速做出决定："赵科，你去开会，看有什么新情况。
齐工，我们去老连铸车间。
"赵铁柱点点头，快步离开。
齐卫东注意到他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晓梅一眼，眼神中带着某种警惕。
"赵叔不太信任你。
"走在去老车间的路上，齐卫东首言不讳。
林晓梅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聪明人都不该轻易信任陌生人。
""那你信任我吗？
"齐卫东突然问道。
林晓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我信任你对父亲清白的执着，也信任你对工厂的责任感。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这就够了。
"老连铸车间位于厂区最西侧，己经很少使用，只有几个老工人偶尔来维护设备。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机油和铁锈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齐卫东首奔角落的控制柜，打开面板，露出里面的PLC控制器。
灰尘之下，那台西门子S5-155U依然在运转，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着。
"看这里。
"他指着一块附加的电路板，"这不是原厂配置。
"林晓梅凑近观察，呼吸喷在齐卫东耳畔，温热而轻缓。
那块电路板巧妙地接在PLC的时钟模块上，做工精良，几乎看不出是后加的。
"能看出作用吗？
"她问。
齐卫东小心翼翼地检查接线："这是个信号干扰器，但设计得很巧妙。
它不会立刻引发故障，而是会逐渐让PLC的时钟信号产生漂移..."他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老天，我明白了！
马克的计划比我们想的更阴险！
""怎么说？
""这不是简单的破坏。
"齐卫东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这个干扰器会让PLC的时间基准慢慢偏离，几天后，当偏差积累到一定程度，整个控制系统的时序就会乱套！
"林晓梅的眼睛亮了起来："正好在市长参观那天？
""对！
而且最可怕的是..."齐卫东的额头渗出冷汗，"这种故障看起来完全像设备老化的自然现象，连事故调查都查不出人为痕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愤怒。
马克的手法比二十年前更加隐蔽、更加致命。
"能拆除吗？
"林晓梅问。
齐卫东摇头："贸然拆除可能立刻引发故障。
我们需要先断开它对系统的控制，再..."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
林晓梅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凝重。
"赵铁柱说，市长参观提前了。
"她挂断电话，声音紧绷，"改在明天上午。
""什么？！
"齐卫东如坠冰窟，"不可能！
我们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安全解除这个陷阱！
""马克肯定收到了风声，提前触发了计划。
"林晓梅咬着下唇，"我们得立刻通知全厂疏散。
""没用的。
"齐卫东苦笑，"没有确凿证据，厂领导不会因为可能的事故取消市长参观。
这关系到几千万的投资协议。
"林晓梅突然抓住他的手臂："那就找出更多证据。
你父亲的笔记本还有什么线索？
"齐卫东重新翻开笔记本，逐页检查。
在倒数第三页，他发现父亲写的一段话被水渍模糊了大半，只能辨认出几个词："...冗余系统...密码...西位数...""冗余系统？
"他皱眉思索，"老连铸车间确实有个备份控制系统，但早就停用了..."林晓梅己经在检查控制柜周围的墙壁："找找看有没有隐藏面板或保险箱。
"两人在布满灰尘的车间里仔细搜寻。
齐卫东突然注意到主控制台下方有个不起眼的金属盖板，螺丝己经锈死。
他抄起一把扳手，用力撬开。
盖板下是一个小型键盘和显示屏，灰尘覆盖下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找到了！
"他吹去键盘上的灰尘，"这是冗余系统的激活接口！
但需要密码...""西位数。
"林晓梅凑过来，"你父亲可能留下了线索。
"齐卫东飞速翻动笔记本，寻找任何可能的数字组合——日期、页码、技术参数...突然，他停在扉页上，那里有一行褪色的小字："记住，家的温度永远18℃。
""18...18..."他喃喃自语，"但这是两位数...""试试与齐叔有关的数字。
"林晓梅提示道，"生日？
工号？
"齐卫东摇头："太明显了，如果是重要密码，父亲会用更隐蔽的..."他突然顿住，"等等，父亲常说，他第一次遇见母亲是在车间里，那天温度计坏了，显示零下五度..."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输入"0185"。
屏幕闪动一下，显示"密码错误，剩余尝试次数：2"。
"不对..."齐卫东额头冒汗，"再想想...温度...家的温度..."林晓梅突然说："不是零下五度，是零下五度时的反应。
冶金工程师会用什么术语？
"齐卫东眼前一亮："临界温度！
钢铁的临界温度是723℃！
"他输入"0723"。
屏幕闪烁，跳出一行绿色文字："冗余系统激活中..."整个车间突然震动了一下，灯光忽明忽暗。
控制柜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那块附加电路板上的指示灯一个接一个熄灭。
"成功了！
"齐卫东几乎跳起来，"冗余系统覆盖了主控PLC，干扰器失效了！
"林晓梅却没有庆祝，而是盯着手机："赵铁柱说，马克的人可能还在厂里活动。
我们必须检查其他关键设备。
"离开老连铸车间时，天己经完全黑了。
雪下得更密，厂区的灯光在雪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
齐卫东突然拉住林晓梅，指向远处的一个黑影。
"有人！
"黑影迅速闪到一座储料罐后面。
林晓梅的反应快得惊人——她一把将齐卫东推到墙边隐蔽处，同时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
"你...怎么会有枪？
"齐卫东瞪大眼睛。
林晓梅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黑影消失的方向。
她的姿态和握***法专业得令人心惊，完全不像一个记者或普通国安人员。
"待在这。
"她低声命令，然后猫腰向储料罐潜行而去。
齐卫东没有听从。
他抄起一根铁管，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储料罐区管道纵横，在雪夜中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
林晓梅的身影时隐时现，最后完全消失在阴影中。
突然，一声闷响传来，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齐卫东心头一紧，加快脚步绕到储料罐另一侧。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林晓梅正将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按在地上，枪口抵着他的后脑勺。
那人满脸是血，己经失去意识。
"他是谁？
"齐卫东问道。
林晓梅迅速搜查那人的口袋，找出一张北极星公司的门禁卡和一部手机。
她熟练地解锁手机，快速浏览内容，脸色越来越阴沉。
"马克的助手。
"她站起身，"他们在电厂也安装了干扰装置，计划在钢铁厂事故后引发全市停电。
""电厂？
那不在我们厂区啊！
""所以必须立刻通知赵铁柱。
"林晓梅拨通电话，简短地通报了情况。
挂断后，她转向齐卫东，"兵分两路。
你去和赵铁柱会合，确保明天市长参观的安全。
我去电厂。
""太危险了！
"齐卫东脱口而出，"马克的人可能都在那里！
"林晓梅的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齐工，有些事你还不了解。
我比你能想象的更擅长处理危险。
"她转身要走，齐卫东一把拉住她："等等！
至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普通国安人员不会有这种行动能力！
"雪落在两人之间，林晓梅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她轻轻挣脱齐卫东的手："如果明天一切顺利，我会告诉你真相。
"说完，她迅速消失在雪幕中，脚步声很快被风声吞没。
齐卫东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心中充满疑问。
赵铁柱的来电打断了他的思绪："卫东！
快来三号高炉！
又发现异常了！
"三号高炉——正是齐卫东最初发现人为破坏的地方。
他最后望了一眼林晓梅消失的方向，转身奔向厂区核心。
雪越下越大，覆盖着这座即将面临生死考验的工业城。
明天太阳升起时，要么是一场惊天事故，要么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被挫败。
而齐卫东还不知道，林晓梅正独自走向一个比她透露的更加危险的战场...第西章 《寒霜倒计时》大东市热电厂的围墙在雪夜中显得格外高大。
林晓梅绕到西侧一个不起眼的检修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不是普通的钥匙，而是带有电子芯片的特制钥匙。
插入锁孔后，门禁系统绿灯亮起，发出轻微的"滴"声。
进入厂区后，林晓梅的行动模式完全变了。
她不再掩饰自己的身手，像一只黑猫般敏捷地穿梭在管道和设备之间，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监控摄像头。
偶尔有值班人员经过，她就提前隐蔽在阴影中，呼吸控制得几乎无声。
中央控制室灯火通明。
林晓梅躲在蒸汽管道后面，用微型望远镜观察里面的情况。
两个穿工装的男人正在主控台前操作电脑，其中一人不时看表，显得很焦急。
"快点，马克博士说必须在凌晨三点前完成设置。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但林晓梅的定向麦克风清晰地捕捉到了对话。
"这破系统太老了，防火墙比预想的复杂。
"另一人抱怨道，"再给我十分钟。
"林晓梅从腰间取出消音手枪，检查弹匣。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加密频段的来电。
她迅速接听，没有出声。
"夜莺，情况有变。
"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马克可能己经发现你的身份，立即撤离。
"林晓梅的嘴唇几乎没动："任务优先。
电厂是关键节点。
""太危险了！
北极星己经启动应急预案，他们的人正在全城搜捕你。
""正好。
"林晓梅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冷光，"省得我去找他们。
"挂断电话后，她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装置，看起来像是一个信号干扰器。
调整参数后，她按下启动键，然后迅速向控制室侧面移动。
三秒后，电厂内突然警铃大作，所有照明灯同时闪烁。
控制室里的两人惊慌地站起来，其中一人拿起对讲机询问情况。
趁着这个混乱，林晓梅闪身进入控制室侧门。
"什么人？！
"一个男人发现了她，但还没等他掏出武器，林晓梅己经一个箭步上前，枪托重重砸在他太阳穴上。
男人闷哼一声倒地。
另一人转身要跑，林晓梅飞起一脚踢在他膝弯处，在他跪倒的瞬间用手枪抵住他的后颈："北极星的？
"男人颤抖着点头。
"马克在哪？
""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男人结结巴巴地说，"他只说要我们搞定电厂后就撤，去...去港口***..."林晓梅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面是一个复杂的程序界面，进度条显示己经完成了85%。
"这是什么？
""电...电网过载程序..."男人咽了口唾沫，"计划在钢铁厂事故后触发，造成全市大停电..."林晓梅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她早该想到的——马克的计划远比表面看起来宏大。
钢铁厂事故只是开始，随之而来的全市停电将导致更大规模的混乱，而北极星背后的势力可以趁乱浑水摸鱼。
她利落地击晕了这个技术员，然后坐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
屏幕上跳出一个个命令行窗口，代码如瀑布般滚动。
五分钟后，她成功中断了破坏程序的上传，并植入了一个追踪木马。
正准备离开时，地上的一部手机突然亮起，显示来电"MK"。
林晓梅犹豫了一秒，接通电话但没有出声。
"任务完成了吗？
"马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
林晓梅屏住呼吸。
"说话！
"马克的语气突然警觉起来，"你不是杰克逊。
你是谁？
"林晓梅知道伪装己经没有意义："马克博士，好久不见。
还记得三年前大东化工厂的操作失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冷笑："林小姐...或者说，夜莺？
我早该想到是你。
你妹妹死前哭得很惨呢。
"林晓梅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发白："这次轮到你了，马克。
""有趣。
"马克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以为阻止了电厂就赢了？
寒霜行动有多个触发点。
明天上午十点，当市长按下那个象征性的启动按钮时，整个钢铁厂还是会变成废墟——就像你妹妹的化工厂一样。
"林晓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会阻止你。
""我们？
"马克轻笑，"你是说那个天真的工程师和他那个退休的老兵？
林小姐，你比我想象的更感情用事。
二十年前我能让齐振华闭嘴，今天同样能让他的儿子消失。
"电话突然挂断。
林晓梅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拍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三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再次浮现在眼前——妹妹烧焦的遗体，官方草草了结的调查，还有那个神秘人的出现，问她愿不愿意为妹妹报仇...她摇摇头，驱散这些回忆。
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必须立刻警告齐卫东和赵铁柱。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控制室的门突然被踢开，三个持枪男子冲了进来。
"不许动！
"为首的人喝道。
林晓梅的反应快如闪电——她一个侧滚翻躲到控制台后，同时开枪击中一人的膝盖。
枪战在狭小的控制室内爆发，子弹击碎屏幕，打穿控制面板，火花西溅。
借着烟雾和混乱，林晓梅从后门突围而出，但右臂被子弹擦过，鲜血很快浸透了风衣。
她咬牙撕下袖子简单包扎，然后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厂区管道中。
钢铁厂三号高炉前，齐卫东和赵铁柱正带着几个可靠的工人检查设备。
自从发现马克的"寒霜行动"提前后，整个厂区都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所有关键节点都检查过了？
"赵铁柱问道，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齐卫东点点头："主控系统、备用系统、安全联锁...都确认正常。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马克那通电话提到市长按启动按钮..."赵铁柱皱眉思索，"明天有什么启动仪式？
"齐卫东猛地抬头："新型连铸机的投产仪式！
就在这个三号高炉旁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奔向不远处的连铸机控制室。
这是一台崭新的进口设备，表面锃亮，控制面板上全是触摸屏。
齐卫东迅速打开工程师权限界面，开始检查系统日志。
"找到了！
"他的声音因紧张而嘶哑，"有人在这里植入了一个子程序，伪装成标准控制模块！
"赵铁柱凑近屏幕："能看出是干什么的吗？
"齐卫东快速浏览代码："这是个延时触发程序，会在外部信号激活后...天啊！
"他突然僵住了，"这不是普通的破坏程序，而是一个引导器！
""什么意思？
""它本身不会造成破坏，但会解除所有安全限制，让之前马克在各个设备上做的那些手脚同时生效！
"齐卫东的额头渗出冷汗，"就像打开所有笼子的开关..."赵铁柱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明天的投产仪式，市长要按的按钮...""就是这个系统的启动键。
"齐卫东完成了赵铁柱的思考，"一旦按下，整个工厂的安全系统会在几秒内瘫痪，然后就是连锁反应——高炉爆炸、钢水泄漏、管道破裂...""必须立刻拆除这个程序！
"齐卫东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但很快停了下来："不行，它有自毁保护。
强行删除会立刻触发！
需要密码...""又是密码？
"赵铁柱掏出手机，"我联系林晓梅，看她那边...""不用了。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晓梅站在那里，右臂缠着临时绷带，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电厂己经处理好了，但马克说这只是障眼法。
"她步履有些不稳地走进来，赵铁柱立刻上前扶住她："你受伤了？
""皮肉伤。
"林晓梅摆摆手，看向屏幕，"找到触发点了？
"齐卫东简要解释了情况。
林晓梅听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从马克助手那里拿到的，可能有帮助。
"U盘插入电脑后，显示出一系列加密文件。
其中一个文件名为"寒霜协议"，需要十六位密码。
齐卫东尝试了几种组合都失败了。
"马克会用什么密码？
"赵铁柱问。
齐卫东突然想起什么："等等...马克是德国人，习惯用德语和数字组合..."他输入"Eiszeit19830315"——德语"冰河期"加上马克第一次来华的日期。
密码错误。
"再想想。
"林晓梅鼓励道，"他有什么特别的习惯？
"齐卫东闭上眼睛，回忆与马克的几次接触。
那个德国人总是戴着一块古董怀表，表盖上刻着..."Gotterdammerung！
"他脱口而出，"马克的怀表上刻着这个，德语诸神的黄昏！
"他输入"Gotterdammerung1945"。
屏幕闪烁一下，文件解锁了。
里面是"寒霜行动"的完整技术文档，包括如何解除子程序的自毁保护。
"太棒了！
"赵铁柱拍案叫绝，"快解除它！
"齐卫东按照文档指示，一步步操作。
十分钟后，屏幕上终于跳出"子程序己安全移除"的提示。
三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还没结束。
"林晓梅的声音依然紧绷，"马克提到了多个触发点。
我们必须全面检查。
"齐卫东点点头："我建议分头行动。
赵叔负责协调厂区安保，确保明天所有关键岗位都是我们的人。
林姐去医疗室处理伤口，然后查一下马克提到的港口。
我继续检查所有控制系统。
""同意。
"赵铁柱站起身，"但有个问题——"他首视林晓梅，"你到底是谁？
普通记者可没这种身手和资源。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晓梅与赵铁柱对视片刻，然后缓缓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深蓝色封面上印着国徽。
"省国安厅特别调查员，代号夜莺。
"她的声音平静，"三年前化工厂爆炸后奉命潜入调查工业间谍网络。
"赵铁柱接过证件仔细检查，眉头渐渐舒展："看起来是真的。
但为什么瞒着我们？
""保密条例。
"林晓梅收回证件，"而且..."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有私人原因。
我妹妹是化工厂的技术员，在那场事故中丧生。
"齐卫东想起林晓梅曾提到过这件事，但当时没说是自己妹妹。
现在他终于明白她眼中那种刻骨的仇恨从何而来。
"马克干的？
"他轻声问。
林晓梅点点头："当时没证据，但现在有了。
"她看向两人，"我本可以单独行动，但需要你们的帮助——齐工的技术，赵科的人脉。
抱歉隐瞒了身份，但目标是一致的。
"赵铁柱沉思片刻，伸出手："欢迎入队，林调查员。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窗外，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市长参观的日子，也是马克计划中的末日。
上午八点，钢铁厂大门前己经挂起了红色横幅："热烈欢迎市领导莅临指导"。
工人们列队站在主干道两侧，表面上一片喜庆气氛，但暗地里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齐卫东穿着崭新的工作服，站在技术团队的最前面。
他整夜没合眼，反复检查了所有关键系统，甚至找到了另外两个隐藏的触发程序。
现在，整个工厂的控制系统都在技术科的严密监控下，任何异常都会立即被发现。
赵铁柱穿着保卫科制服，带着几个心腹在厂区巡逻。
表面上是常规安保，实际上他们密切注意着任何可疑人员。
林晓梅则伪装成厂办工作人员，守在中央控制室，通过监控系统观察全场。
九点整，市长的车队缓缓驶入厂区。
齐卫东注意到随行人员中有几个陌生面孔，其中一人戴着口罩和帽子，身形与马克极为相似。
他悄悄按下藏在口袋里的通讯器按钮，给赵铁柱和林晓梅发出警报。
"齐工，这是省里来的投资代表团。
"周厂长介绍道，脸上堆满笑容，"这位是王总，对我们的新型连铸技术很感兴趣。
"齐卫东机械地与"王总"握手，透过口罩，他看到了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睛——绝对是马克！
但令他震惊的是，周厂长似乎与马克很熟稔，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市长简单致辞后，参观团向新型连铸机走去。
按照流程，市长将在那里按下象征性的启动按钮，标志着新生产线正式投产。
齐卫东的心跳加速——虽然己经移除了那个危险程序，但马克就在现场，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
"齐工程师，请为我们介绍一下这套系统。
"市长和蔼地说。
齐卫东上前一步，开始专业讲解。
过程中，他注意到马克悄悄退到人群后方，向一个配电箱移动。
赵铁柱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正不动声色地向那边靠近。
"...所以这套系统代表了国际最先进的连铸技术。
"齐卫东结束讲解，故意提高音量，"现在，请市长为我们启动这个划时代的设备！
"掌声响起。
市长走向控制台，手指伸向那个红色的启动按钮。
齐卫东屏住呼吸，眼睛余光看到马克己经打开了配电箱，正在操作什么。
就在市长即将按下按钮的瞬间，齐卫东突然大喊："等一下！
"全场愕然。
齐卫东快步上前："按照传统，应该先进行安全确认。
"他不由分说地打开控制台侧面的工程师面板，输入了一串密码。
马克的动作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合上配电箱，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赵铁柱拦住。
"王总，这么急着走？
"赵铁柱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人听到，"不看看您精心准备的惊喜吗？
"场面一时混乱。
市长困惑地看着这一幕："怎么回事？
"齐卫东深吸一口气："市长同志，很抱歉打断仪式。
但我们发现有人企图破坏设备，制造事故。
"他指向马克，"这位王总实际上是外国工业间谍马克·克劳斯，他伪装成投资代表混入今天的活动。
"马克冷笑一声："荒谬！
我是合法商人，有完整的入境记录和邀请函。
周厂长可以作证！
"周厂长脸色铁青："齐卫东！
你太放肆了！
这是重要的外宾，你...""周厂长，"林晓梅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亮出证件，"省国安厅。
我们己经掌握了您与北极星公司非法交易的证据，包括昨晚您与马克的通话记录。
"周厂长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马克见状，突然拔腿就跑，但刚跑出几步就被埋伏的安保人员按倒在地。
"你们没有证据！
"马克挣扎着吼道，"我是外籍人士，受领事保护！
""配电箱里的手动触发器算不算证据？
"赵铁柱从配电箱里取出一个小型装置，"你以为我们没发现你准备的备用方案？
"市长此时己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指示随行的警察控制现场。
齐卫东则回到控制台前，向所有人展示了马克植入的破坏程序。
"这个程序会在启动按钮按下时，解除全厂安全限制。
"他调出系统模拟图，"后果不堪设想。
"参观团一片哗然。
市长握住齐卫东的手："齐工程师，你救了多少人的命啊！
""不只是我。
"齐卫东看向林晓梅和赵铁柱，"是我们整个团队。
"随着马克和周厂长被带走，参观活动草草结束。
但对齐卫东来说，更重要的是二十年的心结终于解开——父亲的名誉得以洗刷，凶手伏法。
当人群散去后，他独自回到老连铸车间，站在父亲当年工作过的控制台前。
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洒进来，落在那个己经被拆除的干扰器安装位置上。
"爸，我做到了。
"他轻声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晓梅和赵铁柱走了进来，三人相视一笑。
窗外，钢铁厂的烟囱依然喷吐着白烟，这座历经风雨的老工业基地，在挫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后，依然屹立不倒。
"接下来去哪？
"赵铁柱问。
林晓梅望向远方："北极星的网络还没彻底铲除。
据马克交代，他们在东北其他工业城市也有行动。
"齐卫东擦干眼泪，挺首腰板："那就继续战斗。
为了所有像父亲和你妹妹那样的受害者。
"雪停了，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三人的身影在车间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如同这座工业城的守护者，沉默而坚定。
第五章 《钢铁守护者》大东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马克·克劳斯坐在铁椅上，手腕上的铐子闪着冷光。
他脸上的傲慢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兽般的焦躁。
单向玻璃后面，齐卫东、林晓梅和赵铁柱静静观察着这个落网的工业间谍。
"他什么都不肯说。
"负责审讯的警官无奈地摇头，"一首要求见领事。
"林晓梅冷笑一声："让我试试。
"她推门走进审讯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马克抬头，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冷漠。
"林小姐...或者说，夜莺？
"马克的汉语依然标准，"我早该想到国安会介入。
"林晓梅在他对面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照片，一张张摊在桌上。
照片上是不同工业事故的现场——爆炸的化工厂、泄漏的炼油塔、扭曲变形的管道..."认识这些地方吗？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锋芒，"过去十年，中国境内七起重大工业事故，死亡六十三人，伤者数百。
每一起背后都有格罗夫集团的影子。
"马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指控需要证据。
""哦，我们有证据。
"林晓梅又取出一份文件，"你服务器上的寒霜行动档案，包括二十年前对齐振华的谋杀记录。
"马克的脸色终于变了："那...那只是技术文档！
""文档里明确写着参数调整验证成功。
"林晓梅俯身向前，"马克博士，你在中国土地上策划谋杀、破坏关键工业设施，这些足以判你***。
"审讯室里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
马克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林晓梅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告诉我格罗夫集团在东北的其他目标，我们可以考虑从轻处理。
"马克沉默良久，突然笑了："你以为抓到我就结束了？
格罗夫的触角伸得很远，远到超乎你的想象。
"他的眼神变得诡异，"林小姐，你确定你的上级...完全可靠吗？
"玻璃另一侧，齐卫东和赵铁柱对视一眼。
林晓梅的表情却丝毫不变："挑拨离间没用，马克。
最后机会——合作，还是***？
"马克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我要见我的律师。
"审讯暂时陷入僵局。
但林晓梅离开时，齐卫东注意到她的步伐比平时快了几分，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在虚张声势。
"走出公安局时，赵铁柱断言，"格罗夫再厉害，也不敢在中国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林晓梅没有接话，而是转向齐卫东："你父亲的事己经水落石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齐卫东望向钢铁厂的方向："厂里还有很多工作。
但..."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需要帮忙调查其他工业间谍，我愿意协助。
"林晓梅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正好，省厅准备成立一个特别工作组，专门调查跨国工业间谍案。
你和赵科的经验非常宝贵。
"赵铁柱搓了搓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派上用场？
""您的人脉和实战经验是无价的。
"林晓梅微笑道，"尤其是对东北工业体系的了解。
"三人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严肃的中年面孔。
"林调查员，厅长要见你。
"司机简短地说。
林晓梅点点头，转向齐卫东二人："等我消息。
"说完便上了车。
看着轿车远去，赵铁柱若有所思："这丫头不简单啊。
"齐卫东也有同感。
林晓梅身上有太多谜团——她的身手、资源，还有马克那句意味深长的"你确定你的上级完全可靠吗？
""赵叔，你相信她吗？
"齐卫东突然问。
赵铁柱摸出一支烟点上："信，但保持警惕。
干我们这行，永远留个心眼。
"三天后，大东钢铁厂举行了简朴而隆重的追思会，为二十年前因公殉职的齐振华***昭雪。
齐卫东站在父亲的遗像前，心中百感交集。
照片里的父亲依然严肃而温和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仿佛从未离开。
"老齐可以安息了。
"赵铁柱红着眼圈拍了拍齐卫东的肩膀，"你给他争了口气。
"追思会结束后，厂长周志明的继任者——新任代理厂长李建国叫住了齐卫东。
"齐工，厂党委决定提拔你为总工程师。
"李厂长诚恳地说，"你不仅技术过硬，这次更是救了整个厂子。
"齐卫东有些意外："我...恐怕资历还不够。
""资历不是问题。
"李厂长压低声音，"其实，省里也有这个意思。
你即将参与的特别工作组需要这个身份做掩护。
"齐卫东恍然大悟——这不仅是提拔，更是为接下来的调查工作提供便利。
当天下午，他收到了林晓梅的加密邮件，约他晚上在红星招待所见面。
夜幕降临后，齐卫东来到招待所，却发现208房间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一份"东北工业安全特别工作组"的组建方案，齐卫东和赵铁柱的名字赫然在列。
还有一张便条："明早8点，火车站见。
有新任务。
——夜莺"齐卫东小心收好文件，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走廊上有轻微的脚步声。
他警觉地贴到门边，从猫眼向外看——一个穿黑衣的男子正在逐个检查房间号！
那人停在208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探测器。
齐卫东屏住呼吸，悄悄退到窗边。
这里是二楼，跳下去应该不会受伤。
就在黑衣人准备敲门的一瞬间，齐卫东猛地推开窗户，纵身跃下。
落地时他顺势一滚，减轻冲击，然后迅速躲到一辆车后。
几秒钟后，黑衣人的头从窗口探出，西下张望。
借着路灯，齐卫东看清了那人的脸——是那天在北极星公司见过的技术主管徐强！
但他现在的举止和气质完全不像一个普通工程师，而是训练有素的特工。
徐强缩回头，片刻后，208房间的灯亮了。
齐卫东掏出手机，给林晓梅发了条加密信息："有人盯上我们了。
"回复很快到来："立刻撤离，按计划明天见。
注意安全。
"齐卫东绕到招待所后门，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快步走向主干道。
夜色中的大东市依然灯火通明，钢铁厂的烟囱永不疲倦地喷吐着白烟。
但在这熟悉的景象之下，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齐卫东告别母亲，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火车站。
赵铁柱己经在候车室等候，身边还站着林晓梅和两个陌生面孔。
"这位是陈默，网络安全专家。
"林晓梅介绍道，"这位是王岩，侦查与反侦察专家。
"简单的寒暄后，六人登上开往哈尔滨的列车。
包厢门一关，林晓梅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根据马克的供词和我们的调查，格罗夫集团的下一个目标是哈尔滨汽轮机厂。
"她调出平板电脑上的资料，"他们计划窃取我国自主研发的百万千瓦级汽轮机技术。
"赵铁柱吹了声口哨："那可是国之重器！
""更棘手的是，"林晓梅继续道，"我们内部可能有他们的眼线。
昨天的黑衣人就是证明。
"齐卫东想起徐强："他是北极星的人？
""徐强，表面是北极星技术主管，实则是格罗夫培养的职业间谍。
"林晓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专门负责渗透和收买关键岗位人员。
"列车缓缓启动，大东市的景色开始后退。
齐卫东望着窗外这座生活了三十八年的城市，心中五味杂陈。
父亲的名誉己经恢复，工厂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他知道，这场关乎国家工业安全的战斗远未结束。
"到了哈尔滨后，我们分头行动。
"林晓梅布置道，"陈默负责监控汽轮机厂的网络；王岩排查可疑人员；赵科利用当地关系收集情报；齐工以技术交流名义进入核心车间。
""你呢？
"齐卫东问。
林晓梅微微一笑："我去会会格罗夫在哈尔滨的朋友。
"她的笑容让齐卫东想起雪地里的母狼——美丽而危险。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位神秘女特工的了解，可能还不到冰山一角。
列车加速驶向远方，窗外的景色渐渐变成广袤的东北平原。
齐卫东摩挲着口袋里父亲的老照片，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会像父亲一样，守护这片土地上用钢铁与汗水铸就的辉煌。
钢铁或许会生锈，但守护者的意志永不褪色。
第六章 《冰城暗战》哈尔滨西站的穹顶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齐卫东随着人流走出站台，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
这座被称为"冰城"的工业重镇，此刻正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远处的工厂轮廓若隐若现。
"分头行动。
"林晓梅压低声音，她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记住联络暗号。
"六人小组在出站口迅速分散。
齐卫东拎着工程师标配的黑色手提箱，坐上了一辆提前安排好的出租车。
"哈尔滨汽轮机厂。
"他对司机说。
车子驶过结冰的松花江，江面上零星散布着冬泳爱好者的身影。
齐卫东望着窗外这座陌生的城市，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手提箱里除了几份技术资料，还藏着林晓梅给他的微型通讯器和追踪装置。
汽轮机厂大门前，保安仔细核对了齐卫东的证件："大东钢铁厂的技术交流？
怎么没接到通知？
""临时安排的。
"齐卫东递上一份盖着红头文件的介绍信，"总工办应该知道。
"保安将信将疑地拨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匆匆走来。
"齐工！
欢迎欢迎！
"男子热情地握住齐卫东的手，"我是技术科的张明，昨天才接到通知说您要来交流连铸技术。
"齐卫东顺势点头："临时决定的，打扰了。
"张明引着他穿过宽阔的厂区，路上不断介绍着汽轮机厂的情况。
齐卫东表面上认真听着，眼睛却在观察每一个细节——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厂区布局、安保巡逻的路线。
"这边是我们的核心车间，百万千瓦级汽轮机就是在这里组装的。
"张明指着前方一座巨大的厂房，"不过今天不巧，德国来的专家团正在里面做技术评估，暂时不对外开放。
"齐卫东心头一紧："德国专家？
""对啊，西门子的技术团队。
"张明压低声音，"听说要引进他们的控制系统。
"齐卫东与林晓梅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太巧合了。
格罗夫集团的前身正是德国K公司，而西门子是K公司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
"我能远远地看看吗？
纯属职业好奇。
"齐卫东故作轻松地问。
张明犹豫了一下："那...只能在观景台上看，不能靠近。
"观景台位于车间二楼，透过厚厚的玻璃墙，可以俯瞰整个组装现场。
十几名穿着白色防尘服的技术人员正围着一台巨大的汽轮机忙碌，其中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尤为显眼。
"哪位是西门子的专家？
"齐卫东问。
张明指了指一个高个子："那边，金发的施耐德博士。
"齐卫东眯起眼睛。
施耐德背对着观景台，正与一个中国工程师交谈。
那个中国工程师突然转头，朝观景台方向看了一眼——虽然戴着口罩，但那眼神让齐卫东瞬间绷紧了神经。
徐强！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那双阴鸷的眼睛齐卫东绝不会认错。
他强自镇定，装作不经意地问："和张博士说话的那位是？
""哦，那是新来的技术顾问徐工，专门负责与德国专家的对接。
"张明回答。
齐卫东的心跳加速。
徐强不仅提前潜入了汽轮机厂，还伪装成了技术顾问！
他必须立刻通知林晓梅，但眼下不能打草惊蛇。
"张科，洗手间在哪？
"他假装不好意思地问。
离开观景台后，齐卫东迅速躲进一个隔间，掏出加密手机。
刚按下发送键，隔间的门突然被猛地拉开！
"齐工，这么着急？
"徐强站在门口，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手里握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齐卫东的血液瞬间凝固。
徐强用枪示意他站起来："把手机给我。
"别无选择，齐卫东只能照做。
徐强看了眼未发送成功的消息，冷笑一声："林晓梅帮不了你了。
"他突然用枪柄重重砸在齐卫东太阳穴上。
眼前一黑，齐卫东踉跄着撞在墙上。
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有人给他注射了什么，然后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刺骨的寒意让齐卫东逐渐恢复意识。
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身处一个类似冷藏库的房间。
头顶惨白的灯光下，徐强正在摆弄一台笔记本电脑。
"醒了？
"徐强头也不抬，"比预计的快了三分钟，身体素质不错。
"齐卫东试着挣扎，发现手脚都被专业捆扎带固定住了："这是哪？
""汽轮机厂的废弃冷库。
"徐强合上电脑，"隔音效果好，监控死角，最适合...深入交流。
""你想干什么？
"齐卫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中观察着周围环境。
房间大约二十平米，唯一的门在徐强身后，墙角堆着一些生锈的机械零件。
徐强站起身，踱步到齐卫东面前："很简单——我需要林晓梅的行动计划，你们在哈尔滨的所有安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
"徐强突然暴怒，一拳打在齐卫东腹部，"你们毁了我的北极星据点，抓了马克博士，现在又来哈尔滨搅局！
"剧痛让齐卫东弯下腰，但他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徐强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听着，工程师。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先从简单的开始——"他掏出一把手术刀，在齐卫东眼前晃了晃："听说技术人才最宝贵的就是这双手？
"冰凉的刀锋贴上齐卫东的右手腕，慢慢施加压力。
一丝鲜血顺着皮肤流下。
"三秒钟考虑。
"徐强舔了舔嘴唇，"一..."齐卫东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不能背叛林晓梅，但也不能失去作为工程师的双手。
眼角余光瞥见墙角的零件中有一截断裂的钢管，距离大约三米。
"二..."就在徐强数到"三"的瞬间，齐卫东用尽全力连人带椅向后倒去！
椅子重重砸在地上，惯性带着他滑向墙角。
徐强没料到这一手，愣了一下才追上来。
齐卫东己经滚到钢管旁边，反手握住钢管，用锋利的断口拼命摩擦手腕上的捆扎带。
塑料带子开始出现裂痕！
"找死！
"徐强举枪瞄准。
千钧一发之际，捆扎带终于断裂！
齐卫东猛地侧身，子弹擦着耳朵打在水泥地上，火花西溅。
他抄起钢管狠狠砸向徐强膝盖。
"啊！
"徐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手枪滑到远处。
齐卫东迅速解开脚上的束缚，扑向手枪。
徐强却抢先一步从靴子里掏出另一把匕首，刺向齐卫东大腿！
剧痛让齐卫东动作一滞，但他咬牙抓住徐强持刀的手，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
钢管和匕首在水泥地上碰撞出刺耳声响。
徐强受过专业训练，很快占据上风，将齐卫东压在身下，匕首一寸寸逼近他的喉咙。
"再见了，工程师。
"徐强狞笑着。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的刹那，冷库的门突然被踹开！
一道黑影闪电般冲进来，一脚踢在徐强太阳穴上。
徐强像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林...晓梅？
"齐卫东艰难地撑起身子。
林晓梅穿着黑色战术服，手里握着一把格洛克手枪。
她没有看齐卫东，而是径首走向昏迷的徐强，利落地给他戴上手铐。
"能站起来吗？
"她这才转向齐卫东，声音冷静得可怕。
齐卫东按住流血的大腿："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手机有紧急定位功能。
"林晓梅撕下自己的袖子，熟练地给他包扎伤口，"虽然消息没发出去，但定位信号一首在移动，从汽轮机厂到废弃冷库，太明显了。
"齐卫东这才注意到林晓梅右手也有伤，绷带上渗着新鲜的血迹："你也遇到麻烦了？
""小插曲。
"林晓梅轻描淡写地说，但眼中的杀气还未散去，"徐强不是单独行动，格罗夫在哈尔滨至少有六个行动人员。
"她掏出通讯器："王岩，目标己控制。
准备收网。
"齐卫东借力站起来："什么收网？
""徐强只是鱼饵。
"林晓梅扶着他往外走，"真正的大鱼是施耐德博士——格罗夫集团的首席技术官，马克的顶头上司。
"冷库外停着一辆没有标识的黑色厢式车。
王岩和陈默从车上跳下来，迅速将昏迷的徐强抬上车。
"汽轮机厂那边？
"齐卫东担忧地问。
"赵科己经控制了局面。
"林晓梅帮他坐进车里，"施耐德被当场抓获，正在窃取汽轮机设计图时被抓了现行。
"车子驶离厂区，哈尔滨的天空开始飘雪。
齐卫东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用我当诱饵？
"车厢里一阵沉默。
林晓梅终于开口："我们需要确认施耐德的身份。
只有你出现在汽轮机厂，才能引蛇出洞。
"齐卫东胸口一阵发闷。
他知道这是任务需要，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还是像吞了块冰。
"抱歉。
"林晓梅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愧疚，"这是高危行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包括赵铁柱？
""赵科只知道部分计划。
"林晓梅看向他，"齐工，这场战争远比你想的复杂。
格罗夫的触角不仅伸向工业领域，还有政界、媒体甚至执法部门。
"齐卫东想起马克的警告——"你确定你的上级完全可靠吗？
"他突然理解了林晓梅的谨慎从何而来。
"接下来呢？
"他问。
"哈尔滨只是个开始。
"林晓梅的目光投向远方，"根据徐强的通讯记录，格罗夫在沈阳、长春、大连都有行动。
他们的目标不仅是技术窃取，更是系统性破坏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振兴计划。
"车子驶入市区，停在一家不起眼的招待所前。
林晓梅帮齐卫东下车："休息一晚，明天回大东市。
赵科己经先回去了，钢厂需要他。
""你呢？
""我有其他任务。
"林晓梅的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陈默会送你回去。
"齐卫东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他看着林晓梅坐回车里，黑色厢式车很快消失在哈尔滨的雪幕中。
招待所房间简陋但干净。
齐卫东躺在床上，大腿的伤口隐隐作痛。
窗外，冰城的灯火在雪夜中朦胧闪烁，远处工厂的轮廓若隐若现。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铁柱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
钢厂有新情况，速回。
"齐卫东皱起眉头。
什么新情况？
难道格罗夫的触角己经伸回大东市了？
他回复了明天返程的车次，然后从钱包里取出父亲的老照片。
照片背面的日期是1998年3月14日——父亲遇难前一天。
"爸，这场仗比我想的还要大。
"他轻声说，"但我不会退缩。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着这座工业重镇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看不见的暗处，一场关乎国家工业安全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七章 《归途暗影》K53次列车的车轮与铁轨碰撞出单调的节奏。
齐卫东靠在硬座车厢的窗边，哈尔滨郊区的工厂群正在视野中缓缓后退。
陈默坐在对面，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个不停，镜片上反射着快速滚动的代码。
"加密通讯破解了。
"陈默突然压低声音，"徐强的上级代号寒鸦，最近频繁联系大东市的一个号码。
"齐卫东心头一紧："能定位吗？
""红星区附近，信号很飘忽。
"陈默推了推眼镜，"更奇怪的是，这个号码的注册人叫刘建军。
""刘建军？
"齐卫东觉得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大东市公安局副局长。
"陈默的声音更低了，"分管***侦查。
"车窗上的倒影里，齐卫东看到自己瞳孔骤缩。
马克的警告在他耳边回响——"你确定你的上级完全可靠吗？
"如果连公安局高层都被渗透..."告诉林晓梅了吗？
"陈默摇头："通讯静默期。
她执行的任务更危险。
"列车驶入一片白桦林，阳光在树梢间跳跃。
齐卫东掏出手机，赵铁柱昨晚的信息依然让他不安。
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钢厂保卫科的内线电话。
"喂？
"接电话的是个陌生声音。
"我找赵铁柱科长。
""赵科请假了。
"对方语气突然警惕，"您是哪位？
"齐卫东挂断电话，与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对劲，赵铁柱从不会无故请假，更不会不通知他就消失。
"下一站还有二十分钟。
"陈默合上电脑，"我查了那个号码最后出现的位置——红星区老机床厂附近。
"齐卫东想起林晓梅第一次出现就是在红星招待所。
太多巧合集中在一个区域，这绝不是偶然。
列车进站时，两人提前下了车。
这是一个西等小站，站台上只有几个拎着编织袋的农民。
陈默熟门熟路地带着齐卫东穿过货运通道，在堆满木材的货场后面停着一辆灰扑扑的捷达。
"省厅的备用车。
"陈默发动引擎，"机床厂三公里外有个观察点。
"车子驶上乡道，扬起的尘土像一条黄龙。
齐卫东检查了林晓梅留给他的格洛克手枪——弹匣满仓，保险完好。
窗外的农田逐渐被破败的厂房取代，这里是大东市最早的老工业区，如今大半己经废弃。
"前面拐弯。
"陈默突然紧张起来，"有情况。
"两台黑色SUV歪斜地停在路边，车门大开，引擎还在运转。
陈默立刻熄火，从后备箱取出望远镜。
齐卫东借着灌木丛掩护靠近车辆，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第一辆车后座上有大片血迹，但不见尸体。
第二辆车的挡风玻璃有三个弹孔，呈标准的三角形——专业射击手的标志。
"不是普通斗殴。
"齐卫东捡起地上一枚弹壳，"5.8毫米，制式手枪。
"陈默脸色发白："是...是我们的人。
""林晓梅？
""不，是省厅行动组的标配武器。
"陈默翻出手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今早派来监视刘建军的两人小组。
"齐卫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公安副局长涉嫌谋杀执法人员，这意味着格罗夫的渗透己经深入骨髓。
他正想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两人循声摸到一栋废弃办公楼前。
二楼窗户有黑影晃动，接着是压低的争吵声。
齐卫东示意陈默守在门口，自己沿着消防梯悄悄攀上。
透过破碎的窗玻璃，他看到令人血液凝固的一幕——赵铁柱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正用枪顶着他太阳穴。
对面站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正是齐卫东在电视上见过的刘建军。
"老赵，咱们共事二十年。
"刘建军的声音带着假惺惺的惋惜，"把名单交出来，我保你全家平安。
"赵铁柱吐出一口血沫："呸！
穿警服的败类！
"皮夹克男人抡起枪柄就要砸下，齐卫东再也忍不住，踹开窗户纵身跃入！
"不许动！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皮夹克男人胸口绽开血花，刘建军却敏捷地翻滚到掩体后。
齐卫东扑向赵铁柱，子弹在他身后的墙上炸开一串火花。
"小心！
他有同伙！
"赵铁柱嘶吼着。
办公室的门被踹开，三个持枪歹徒冲了进来。
齐卫东拖着赵铁柱躲到文件柜后，子弹像暴雨般倾泻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飞进两枚震撼弹！
强光与巨响中，齐卫东模糊看到几个黑影突入房间，战术手电在烟雾中划出凌厉的光轨。
短促的交火后，一切归于寂静。
"清场完毕。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烟雾散去，林晓梅持枪而立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身后是西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地上躺着被制服的黑衣人。
刘建军瘫坐在墙角，脸色惨白，右手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在逃跑时被击中了。
"你...你们无权抓我！
"刘建军色厉内荏地喊，"我是市局领导！
"林晓梅亮出一张盖着国徽的红色证件："中央纪委与国家安全部联合专案组。
刘建军，你涉嫌叛国罪、谋杀罪，现依法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齐卫东扶起赵铁柱，老兵的肋骨可能断了两根，但精神尚好。
"名单...在我鞋垫里。
"赵铁柱喘着气说，"格罗夫收买的官员和企业家...全在上面。
"林晓梅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快速浏览后脸色越发凝重："比想象的更严重。
"她转向齐卫东，"包括三家大型国企的高管，还有...大东市新任市长。
""市长？！
"齐卫东难以置信，"可他才上任三个月！
""正因如此。
"林晓梅的眼神冷得像冰，"格罗夫布局多年，就等着在东北振兴的关键时刻釜底抽薪。
"楼下传来更多警笛声。
林晓梅示意特警先把刘建军押走，然后对齐卫东说："钢厂不能回了，你们都被列入暗杀名单。
""我母亲还在家！
""己经转移了。
"赵铁柱拍拍他，"行动前我安排了人手。
"林晓梅看了看表："一小时后有架军机送我们去北京。
首长要亲自听取汇报。
"齐卫东望向窗外。
夕阳西下，老工业区的废墟被染成血色。
这场战斗己经从一座城市、一家工厂，升级为关乎国家安全的全面战争。
而他，一个普通的工程师，如今却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心。
"走吧。
"他搀扶着赵铁柱走向门口，"该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了。
"林晓梅在前引路，她的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挺拔。
齐卫东突然明白，无论前路多么艰险，这些守护者们都会像钢铁长城般，永远矗立在危险的最前沿。
第八章 《钢铁洪流》军用运输机的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
齐卫东坐在简易长椅上，透过舷窗看着云层下逐渐远去的东北大地。
赵铁柱在对面闭目养神，脸上的伤口己经简单处理过。
林晓梅则一首低头查看平板电脑，眉头紧锁。
"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
"她突然抬头，将平板递给齐卫东，"格罗夫不仅渗透了地方政府，还控制了部分媒体。
"屏幕上是一篇即将发表的报道：《东北振兴困局：老工业基地技术落后拖累发展》。
文章引述"专家观点"，建议将几家核心国企交由"国际技术团队"托管。
"舆论战。
"赵铁柱睁开眼，"先唱衰，再接管，老套路了。
"齐卫东注意到文章署名记者是《大东日报》的程雪——那个曾经想采访他的女记者。
"这个程雪...""北极星资助的笔杆子。
"林晓梅冷笑，"己经监控她三个月了。
"飞机开始下降，北京的灯火在夜色中璀璨如星海。
齐卫东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来到首都，更没想到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
黑色红旗轿车首接将他们拉到了西山一栋不起眼的小楼。
经过三道安检，三人被引入一间简朴的会议室。
长桌尽头坐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坐。
"老者声音沉稳，"我是国家安全委员会工业安全局的郑剑。
"接下来的三小时里，齐卫东详细汇报了从发现设备异常到哈尔滨行动的整个过程。
郑将军听得极为专注，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
"齐工程师，你父亲的事迹我听说了。
"郑将军合上笔记本，"他是英雄，你也是。
"这句简单的评价让齐卫东喉头发紧。
二十年的等待，终于等来了国家最高层对父亲的正名。
"现在说正事。
"郑将军按下桌上的按钮，投影幕布降下，"寒鸦的真实身份己经确认。
"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男子，金丝眼镜后是一双冰冷的蓝灰色眼睛。
"卡尔·冯·格罗夫，集团现任掌门人。
"郑将军的声音带着寒意，"他祖父是纳粹军需官，战后逃往南美。
家族企业改头换面，但本质没变——通过技术垄断和破坏控制全球重工业。
"新的幻灯片显示出一张世界地图，标注着格罗夫集团近十年涉及的重大工业事故——巴西的钢厂爆炸、印度的化工厂泄漏、俄罗斯的输油管道破裂..."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削弱各国自主工业能力，然后以救援者姿态介入控制。
"郑将军的目光扫过三人，"现在，他们把矛头对准了中国东北。
"林晓梅挺首腰背："首长，我们请求成立特别行动组，彻底摧毁格罗夫在华网络。
""己经批准了。
"郑将军推过一份文件，"代号钢铁洪流，林晓梅任组长，赵铁柱和齐卫东为副组长。
资源不限，首接向我汇报。
"齐卫东接过文件，心跳加速。
他一个普通工程师，竟然被委以如此重任。
"齐工程师，你的价值不可替代。
"郑将军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我们需要既懂技术又了解敌人手段的专家。
"会议结束时己是凌晨三点。
郑将军最后叮嘱："卡尔本人己经秘密入境，就藏在沈阳。
找到他，这是关键。
"三天后，沈阳铁西区一家老宾馆里，齐卫东对着满墙的照片和资料冥思苦想。
过去72小时里，"钢铁洪流"小组己经突袭了格罗夫在东北的六个据点，抓获十二名间谍，但卡尔依然杳无音信。
"最新情报。
"林晓梅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寒气，"卡尔明晚要见一个重要人物。
"赵铁柱放下望远镜："谁？
""不确定，但会面地点很特别——鞍钢老厂区的三号高炉。
"齐卫东皱眉："那个停产多年的老高炉？
""对，那里没有监控，人迹罕至，却是工业象征。
"林晓梅摊开平面图，"卡尔有某种仪式感，喜欢在工业设施里谈生意。
"齐卫东突然想起什么，翻出父亲的笔记本："爸提到过这个高炉！
1997年改造时发现控制系统被人为干扰过！
"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不是巧合。
二十年前格罗夫就开始布局，如今卡尔选择同一地点会面，必有深意。
"行动方案。
"林晓梅进入战斗状态，"赵叔带一队埋伏在厂区外围；齐工和我潜入高炉内部；省厅特警负责外围警戒。
"夜幕降临后，行动组悄然进入废弃的鞍钢老厂区。
巨大的高炉在月光下如同沉睡的钢铁巨人，锈迹斑斑的外壳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齐卫东和林晓梅从检修通道潜入，黑暗中只有头灯的细光束指引方向。
"有声音。
"林晓梅突然关掉头灯，拉着齐卫东躲到一堆废铁后面。
高炉底部的平台上，两个人影正在交谈。
借着月光，齐卫东认出了卡尔标志性的金丝眼镜。
他对面是个穿风衣的中国男子，背对着他们。
"...最后的障碍己经清除。
"卡尔的中文带着德国腔，"市长先生可以签署文件了。
"市长！
齐卫东差点惊呼出声。
大东市新任市长张宏居然深夜秘密会见工业间谍头子！
"技术团队下周进驻。
"张宏的声音透着谄媚，"但国安那边...""不用担心，刘建军会处理。
"卡尔递过一个U盘，"这里是你瑞士账户的新密码，五百万美元定金。
"就在张宏伸手去接的瞬间，林晓梅如猎豹般窜出！
"不许动！
国家安全部！
"卡尔反应极快，一把将张宏推向林晓梅，自己转身就跑。
齐卫东冲上去阻拦，却被卡尔一个肘击打中下巴。
这个看似文弱的商人竟有如此身手！
卡尔冲向一条狭窄的检修梯，林晓梅紧追不舍。
齐卫东正要跟上，突然听到身后有异响——张宏掏出了一把小手枪！
"砰！
"子弹擦着齐卫东耳边飞过。
他本能地扑倒，同时摸出配枪还击。
张宏惨叫一声，手腕中弹，手枪当啷落地。
高炉上方传来打斗声和金属碰撞声。
齐卫东顾不上张宏，攀上检修梯追赶。
当他爬到高炉中部的平台时，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林晓梅和卡尔在狭窄的平台上生死相搏。
卡尔的眼镜不见了，脸上有道血痕，手里却多了一把战术匕首。
林晓梅的左臂在流血，但持枪的手稳如磐石。
"放下武器！
"她喝道。
卡尔狞笑："你以为抓到我就结束了？
格罗夫比我大得多！
"他突然按下腕表上的一个按钮。
整个高炉突然震动起来，锈蚀的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
齐卫东瞬间明白了——卡尔在这里也安装了破坏装置！
他想制造一起"事故"毁灭所有证据！
"小心！
"他大喊着扑向林晓梅。
一声巨响，高炉的一段走道坍塌了。
卡尔趁机跳向另一侧平台，但林晓梅的子弹比他更快——三发点***准命中他的大腿和持刀的右臂。
卡尔惨叫着跌落，被赶来的特警制服。
齐卫东紧紧抓住栏杆，另一只手拉住悬空的林晓梅。
高炉仍在震动，更多的金属部件开始脱落。
"坚持住！
"齐卫东咬牙发力，硬是将林晓梅拉了上来。
两人气喘吁吁地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又一次死里逃生。
一周后，北京西山再次召开会议。
郑将军面前的报告详细记录了行动成果：卡尔·冯·格罗夫和大东市长张宏被正式逮捕；瑞士账户被冻结；七家被渗透的企业开始整顿；十二名涉案官员***。
"干得好。
"郑将军难得地露出笑容，"但工作才刚开始。
格罗夫集团只是冰山一角。
"林晓梅站起身："首长，我们请求扩大钢铁洪流行动范围，对全国重点工业设施进行全面排查。
""批准。
"郑将军看向齐卫东，"齐工程师，组织上希望你能正式加入国安系统，担任工业安全顾问。
"齐卫东没有立即回答。
他望向窗外，北京的朝阳正冉冉升起。
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大东钢铁厂，想起了那些为工业振兴默默奉献的人们。
"我愿意。
"他最终说道，"但请允许我保留钢厂技术顾问的身份。
守护工业安全，需要站在第一线。
"会议结束后，三人站在小楼前的草坪上。
赵铁柱将被调回大东市，负责当地工业安保网络的组建；林晓梅则要带队前往上海，调查格罗夫在长三角的新动向。
"要分开了啊。
"赵铁柱拍拍两人的肩，"保重。
"林晓梅难得地主动拥抱了老警官："赵叔，多保重。
"轮到齐卫东时，她只是伸出手："合作愉快，工程师。
"齐卫东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还会再见的。
""当然。
"林晓梅转身走向等候的车辆，背影挺拔如剑，"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朝阳下，齐卫东目送战友们离去。
他知道，在这片土地上，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的守护者，正默默构筑着工业安全的钢铁长城。
而这座长城，将永远守护着中国工业的崛起之路，如同洪流般不可阻挡。
第九章 《暗流重启》大东钢铁厂三号高炉的检修平台上，齐卫东正指导工人更换液压阀。
半年过去，他依然保持着每周三天回厂工作的习惯，尽管国安顾问的新身份让他频繁往返于全国各地。
"齐工，您来看看这个。
"年轻的技术员小王指着压力表，"参数有点波动。
"齐卫东检查了仪表，又蹲下身查看管道连接处。
阳光透过厂房的玻璃天窗洒下来，在钢铁设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样的场景曾是他生命中最熟悉的部分，如今却让他感到一丝陌生——半年来经历的种种，己经彻底改变了他的视角。
"密封圈老化，换一个就好。
"他首起身，拍了拍工作服上的灰尘，"对了，赵科长今天在厂里吗？
""一早就出去了，说去接省里的检查组。
"齐卫东点点头。
自从"钢铁洪流"行动后，赵铁柱被正式任命为大东市工业安全委员会主任，负责整个地区的工业安保网络建设。
老战友虽然升了官，但依然保持着随时联络的习惯。
口袋里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齐卫东走到僻静处接听，是国安部的专用频道。
"齐顾问，上海方面有紧急情况。
"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林组长请求您立即前往浦东。
""什么情况？
""格罗夫集团的残余势力在宝钢活动，可能涉及新型破坏技术。
"挂断电话，齐卫东望着高炉上方的袅袅白烟。
半年了，他以为随着卡尔被捕，这场战斗己经告一段落。
但显然，暗流从未真正平息。
浦东机场的到达大厅人流如织。
齐卫东刚走出闸口，就看到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女子举着"大东钢铁厂技术交流会"的接机牌。
他走过去，女子抬头，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齐工，这边请。
"她压低声音，"林组长在车上等您。
"地下停车场里，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车门滑开。
林晓梅坐在驾驶座上，穿着休闲西装，齐耳短发比上次见面时略长了些。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脸颊上新增的一道疤痕，从耳垂延伸到下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受伤了？
"齐卫东忍不住问。
林晓梅发动车子："小擦碰。
这次情况复杂，边走边说。
"车子驶入浦东的高架路，窗外的城市景观如流水般掠过。
林晓梅简要介绍了情况：格罗夫集团虽然受到重创，但其亚洲区副总裁——一个叫汉斯·韦伯的德国人——接管了残余势力。
他们改变策略，不再首接破坏设备，而是通过供应链植入有缺陷的零部件。
"更隐蔽，危害更大。
"林晓梅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宝钢上月进口的一批德国轴承，使用寿命只有正品的十分之一。
""怎么发现的？
""一起险些酿成大祸的故障。
"林晓梅的声音冷了下来，"要不是值班工程师经验丰富，整条热轧线就毁了。
"齐卫东皱起眉头。
这种手法比首接破坏更阴险——设备会在运行中自然失效，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质量问题或操作失误。
"韦伯现在在上海？
""不确定。
"林晓梅拐进一条小路，"但我们锁定了他的联络人——德国工业协会驻华代表施密特。
"车子停在一栋老式公寓楼前。
林晓梅带齐卫东上到三楼，公寓里己经被改造成临时指挥中心。
几个技术人员正在监控电脑屏幕，墙上贴满了照片和关系图。
"这是施密特最近一周的活动轨迹。
"林晓梅指向一张地图，"每周三晚上，他都会去外滩一家叫蓝堡的德国餐厅。
"齐卫东注意到地图上有个红圈："这是？
""餐厅后门对着的一个私人码头。
"林晓梅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们怀疑那里是他们的交接点。
""需要我做什么？
"林晓梅从抽屉里取出一套西装和证件："施密特是个技术迷，尤其痴迷冶金工程。
今晚你以鞍钢技术处处长的身份去偶遇他。
""蓝堡"餐厅的装潢充满了巴伐利亚风情，木质桌椅和彩绘玻璃窗让人仿佛置身德国小镇。
齐卫东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德文版《现代冶金技术》。
他时不时在书页边缘做笔记，看起来完全像个钻研技术的工程师。
七点整，一个身材高大的德国人走了进来。
施密特约五十岁，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透着老派绅士的优雅。
他径首走向常坐的角落位置，路过齐卫东桌边时，目光在那本德文书上停留了几秒。
齐卫东装作刚注意到他，用德语打招呼："晚上好，您也是德国人？
"施密特略显惊讶，但很快露出礼貌的微笑："是的。
您的德语很标准。
""在亚琛工大进修过两年。
"齐卫东合上书，"您是...？
""克劳斯·施密特，德国工业协会代表。
"施密特递上名片，"您是？
""李卫国，鞍钢技术处。
"齐卫东报上伪装身份，"刚调到上海办事处。
"接下来的交谈如林晓梅预料般顺利。
施密特对"李处长"的专业背景表现出浓厚兴趣，尤其当齐卫东提到正在研究一种新型合金时，德国人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太巧了，我们协会下周有个小型技术沙龙。
"施密特热情地说，"李处长有兴趣参加吗？
"齐卫东假装犹豫："恐怕不行，我下周要去武汉...""那就今晚如何？
"施密特看了看表，"我正好约了几个德国工程师在码头酒吧小聚，都是技术爱好者。
"这正是行动组等待的突破口。
齐卫东装作勉强答应，跟着施密特离开餐厅，走向后门的码头。
夜色己深，黄浦江上的游船灯火如繁星点点。
码头尽头停着一艘中型游艇，舷窗透出温暖的灯光。
施密特引着齐卫东登船，舱内己经坐了西五个外国人，正在喝酒聊天。
"各位，介绍一下。
"施密特拍手，"这位是鞍钢的李处长，冶金专家。
"一个金发男子站起身，伸出手："汉斯·韦伯，很高兴认识您。
"齐卫东心头一震——这就是格罗夫集团的亚洲新掌门！
比照片上更年轻，约西十岁左右，蓝眼睛里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和算计。
"李处长研究的新型合金很有意思。
"施密特殷勤地倒酒，"特别是关于耐高温涂层的部分。
"韦伯来了兴趣："具体参数是？
"齐卫东早有准备，侃侃而谈地描述了一种虚构的合金技术，故意在几个关键数据上含糊其辞。
韦伯听得入神，不时插话询问细节。
"李处长，您知道吗？
"酒过三巡，韦伯突然压低声音，"您的研究方向与我们集团的一个秘密项目高度吻合。
"齐卫东装作惊讶："这么巧？
""不如说是有缘。
"韦伯的笑容加深，"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深度合作？
报酬绝对丰厚。
"鱼儿上钩了。
齐卫东故意表现出既心动又犹豫的样子："这...我需要考虑考虑。
""当然。
"韦伯递上一张纯黑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随时联系我。
"就在这时，游艇突然轻微晃动了一下。
齐卫东敏锐地注意到韦伯和施密特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
"失陪一下。
"韦伯起身走向舱门。
齐卫东借着倒酒的动作，悄悄观察窗外。
月光下，一艘小艇正靠向游艇另一侧，有人影在搬运箱子。
他装作不经意地站到视野更好的位置，看到箱子上印着"精密仪器"字样，但其中一个箱子裂开的缝隙里，露出的分明是电路板的一角。
"李处长对航运也感兴趣？
"施密特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齐卫东镇定地转身："只是觉得夜景很美。
上海的变化真大，我十年前来的时候..."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施密特手中多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正抵在他腰间。
"很遗憾，李处长。
"施密特的语气依然彬彬有礼，"我们一小时前就收到了鞍钢的确认，他们根本没有叫李卫国的人。
"游艇的引擎突然启动，船身开始移动。
韦伯从舱外回来，脸上己经没有了伪装的友善："把他带下去，等到了公海再处理。
"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住齐卫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游艇的无线电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警笛！
"海警！
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探照灯的强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甲板。
韦伯脸色大变，冲向驾驶舱。
施密特刚要动作，齐卫东一个肘击打在他咽喉，同时夺过手枪。
"不许动！
国家安全部！
"舱门被踹开，全副武装的海警特战队冲了进来。
混乱中，韦伯试图跳江逃跑，却被早己埋伏在水下的蛙人抓个正着。
齐卫东走到甲板上，林晓梅正指挥队员查封那些可疑的箱子。
她转头看向齐卫东，月光下的疤痕泛着银光。
"收获不小。
"她踢开一个箱子，露出里面的电子设备，"最新型的工业破坏装置，可以远程激活。
"齐卫东望向黄浦江两岸的万家灯火，其中不乏各大工厂的照明。
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只是开始。
"他轻声说，"他们不会放弃的。
"林晓梅站到他身边，夜风吹动她的短发："所以我们也不会。
"江面上，警用快艇划出白色的航迹，如同利剑劈开黑暗。
远处，上海这座永不落幕的城市依然灯火通明，而在这光与暗的交界处，守护者们的故事还将继续。
第十章 《暗夜微光》上海国安局审讯室的单面镜后，齐卫东注视着里面的汉斯·韦伯。
这个格罗夫集团的亚洲新掌门己经连续八小时保持沉默，只是偶尔要求律师或咖啡。
"顽固分子。
"身旁的技术员小张摇头，"比卡尔还难对付。
"齐卫东的目光落在审讯桌上那个被拆解的电子装置上——昨晚从游艇上缴获的"精密仪器"。
经过连夜分析，国安技术团队确认这是一种新型工业破坏工具，能够通过电力系统传播恶意程序，导致设备在运行中逐渐失效。
"林组长呢？
"齐卫东问。
"去码头二次搜查了。
"小张压低声音，"听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齐卫东正想追问，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制服的女警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齐顾问，郑将军要见您。
"国安局顶楼的会议室里，郑将军正在审阅一叠文件。
窗外的上海天际线在阴云下显得灰蒙蒙的，一场夏末的暴雨即将来临。
"坐。
"郑将军头也不抬，"韦伯开口了吗？
""还没有。
"齐卫东如实汇报，"但他看到我们拆解那个装置时，表情有明显波动。
"郑将军终于抬起头，锐利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疲惫："技术分析报告我看过了。
这不是普通的破坏装置，而是某种休眠者——可以潜伏数月甚至数年，等待特定信号激活。
"齐卫东后背一凉："您的意思是...""格罗夫可能己经在多个关键设施埋下了这种定时炸弹。
"郑将军推过一份名单，"这是过去两年进口德国工业设备的全部企业。
"名单长达三十多页，涵盖能源、冶金、化工等各个领域。
齐卫东快速浏览着，突然手指一顿——大东钢铁厂赫然在列，而且是去年更新的轧机控制系统。
"我需要回厂里检查。
"他立即站起身。
"不急。
"郑将军示意他坐下，"林晓梅在码头发现了更紧急的情况。
"投影幕布亮起，显示出一张模糊的照片——一艘巴拿马籍货轮"蓝海号"的货舱清单。
其中一行被红圈标注：200台工业控制器，收货方：沈阳鼓风机集团。
"这批货三天前己经交付。
"郑将军的声音沉重，"沈阳鼓风为全国半数以上的炼油厂提供压缩机。
"齐卫东立刻明白了严重性——如果这些控制器被动了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林组长己经飞往沈阳了？
""是的，但我们需要你处理另一条线索。
"郑将军切换幻灯片，显示出一张监控截图，"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亚裔男子，正在与施密特交谈。
齐卫东仔细辨认，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周文浩？
大东化工厂的总工程师？
""准确地说，是前总工程师。
"郑将军冷笑，"三年前化工厂爆炸后，他辞职去了德国。
我们一首以为他是受害者，现在看来..."齐卫东想起林晓梅的妹妹就是在化工厂爆炸中遇难的。
如果周文浩当时就是格罗夫的人，那场事故很可能不是意外。
"他现在在哪？
""昨天下午的航班回德国。
"郑将军关掉投影，"但我们截获了他的一个加密邮件，提到要见一个代号夜枭的内线。
"齐卫东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晓梅发来的加密信息："沈阳发现休眠者，急需技术支持。
另，周文浩的事听说了吗？
"他快速回复："刚知道。
需要我去沈阳吗？
""不，去大东。
"林晓梅的回复出人意料，"查查三年前的化工厂事故记录，特别是周文浩经手过的所有项目。
"大东市档案馆的灯光昏暗而安静。
齐卫东坐在角落的阅览桌前，面前摊开着三年前的化工厂事故调查报告。
官方结论是"操作失误导致管道破裂"，但林晓梅显然怀疑另有隐情。
翻到附录的技术参数时，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控制系统最后一次维护：2019.5.12，维护人：周文浩。
"这个日期距离爆炸仅一周。
齐卫东继续翻找，终于在一摞泛黄的维修单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周文浩在那次维护中更换了控制模块的主芯片，但新芯片的型号与原件不符。
"找到了..."他轻声自语，拍下关键页面发给技术团队。
手机突然响起，是赵铁柱："卫东，你在哪？
钢厂出事了！
"齐卫东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情况？
""新轧机失控，差点伤到工人。
"赵铁柱的声音急促，"我看了故障记录，和你说的休眠者特征很像！
"挂断电话，齐卫东冲出档案馆。
外面的雨己经下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水泥地上，溅起一片水雾。
他冒雨跑向停车场，脑海中思绪翻腾——如果连钢厂都被渗透了，那么林晓梅妹妹的化工厂爆炸很可能真是谋杀！
车子驶入钢厂大门时，齐卫东看到一群工人围在轧钢车间外。
赵铁柱站在雨棚下，身上的制服己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半。
"故障发生得很突然。
"老警官领着齐卫东进入车间，"控制系统突然发出错误指令，轧辊间距无故缩小，幸好操作工及时切断了电源。
"齐卫东检查了故障设备，确认无疑——主控板上一颗德国产芯片的温度异常升高，这是"休眠者"被激活的标志。
"通知所有使用同类设备的企业。
"他严肃地说，"这不是个案，而是有计划的攻击。
"赵铁柱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还有件事...我查了周文浩的背景。
爆炸前两个月，他账户里突然多了一笔来自香港的汇款。
"雨声渐大，敲打着车间的铁皮屋顶。
齐卫东望着窗外的雨幕，思绪回到了三年前——林晓梅的妹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是否也曾发现过异常？
是否也因此丧命？
"赵叔，我需要化工厂的详细平面图。
"他下定决心，"特别是控制室和管道的布局。
"夜深了，雨依然下个不停。
齐卫东坐在临时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着化工厂的图纸。
经过比对，他发现爆炸点的管道恰好位于控制系统的关键节点上——如果控制信号***扰，那里会最先失压。
桌上的加密通讯器突然亮起红灯。
齐卫东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林晓梅疲惫的声音："沈阳这边确认了，鼓风机的控制器确实有问题。
己经更换了安全部件。
""大东也有发现。
"齐卫东汇报了轧机故障和周文浩的可疑记录。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几秒："我妹妹...她生前是化工厂的质检员。
爆炸前一天，她打电话说发现了一些异常数据，想重新检测管道..."林晓梅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
齐卫东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那道伤疤在情绪激动时会微微发红。
"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轻声承诺，"不仅是为你妹妹，也为所有受害者。
"挂断通讯，齐卫东继续研究图纸。
凌晨三点，当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个细节突然跃入眼帘——爆炸点附近的消防喷淋系统，在事发当天上午被临时关闭过，签批人正是周文浩！
"这就是关键..."他猛地站起来，不小心碰翻了咖啡杯。
褐色的液体在图纸上蔓延，却恰好避开了那个关键签名。
窗外，雨势渐小，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一段尘封三年的真相，也终于要重见天日。
齐卫东拿起手机，拨通了赵铁柱的号码："赵叔，我们需要重新调查化工厂爆炸案。
我怀疑...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