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在表姐的婚礼上,他是新郎的伴郎,也是婚礼上的表演嘉宾。
台上刺目的灯光模糊了他半张脸,只余一个侧脸的剪影,那时候的我,第一次见到长的这样好看的人。
主持人介绍他是某年某档大火歌唱节目的全国冠军,但我早己不记得他唱的是什么。
只记得那个在舞台上模糊而又发着光的侧影,还有在婚礼开始前我与他短暂的擦身。
在我摸不清前路的当下,我遇到了另一个他。
从此我的生命里,开始照进了阳光。
在关于陈承的记忆里,有一条粉色纱裙。
初中时,学校不允许女生留长发,于是我从初一起就留着那个长辈见了都夸精神的蘑菇头。
这个发型,即使我不喜欢,但也没到厌恶的程度。
一个平常的周六的下午,我正在房间里看书,看的是《骆驼祥子》,正好看到结局祥子麻木地跟在丧葬队伍后面捡地上烟头吸时,心中一阵郁闷,眼角见红。
我妈刚好在这时推门而入,我有些惊诧地回头,我妈看我眼睛红红吓了一跳,又看我捧着本书,反应过来。
她对我看书流泪的事情,早己习以为常。
于是她走近我,开口说:“表姐下个月结婚,到时候要……穿的正式一点,晚点我带你去买套衣服。”
我们家与表姐家的关系微妙,感情不算很好,但是因为爸和姑姑的关系,姑丈把爸和妈都安排进了基层当普通办事员,因此,为了维系感情,我们两家又常有联系。
当然,一般都是我们家主动联系。
每次爸妈和我说周六要和姑姑家一起吃饭时我总想推脱,因为每次吃饭气氛总是有些尴尬。
“我们家现在还过的下去多亏了你姑姑家,我们要懂得感恩知道吗,赶紧换好衣服出门了”基层办事员的工资不高,但胜在比较体面,不用日晒雨淋。
家里不至于为三餐发愁,但总称不上有点闲钱。
每次家庭聚会,姑姑一家总是一脸淡漠地吃着饭,一场饭局下来没抬过几次眼。
爸妈则总是一脸谄笑地找话题不让气氛冷淡下来,我则默默坐在角落里低头吃饭,对爸妈的行为,尴尬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每次在饭局上鼓起勇气夹菜时,我都要默默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掉,一首以来我抓筷子的姿势都不太对,但己经改不过来了,所以夹菜的时候时不时会中途掉下来。
还记得小时候爸妈因为原来的工作的工厂倒闭失业了,本没有多少积蓄的他们决定花大价钱在城里那家老牌饭店请姑姑家吃饭,顺便开口想让他们帮帮忙。
在那一场重要的饭局上,我夹起一块滑溜溜的咕咾肉时,不小心掉到了另一盘菜里,小小的动静惹得大家都看了我一眼,我察觉到表姐瞥了一眼我夹菜的手,低头几乎不可闻地笑了。
坐在旁边的妈妈扬起手就用力拍了我的手一下,我的手立马红了一片。
“夹菜都不会夹,丢脸。”
于是我默默地吃了一碗白饭,没再去夹过一次菜 。
此后的饭局上我都几乎只会夹我眼前的菜,减少一切可能会丢脸的行为。
于是乎我在亲戚眼里的形象就是一个畏畏缩缩的小虾米,沉默寡言又放不开。
也许是因为在别人家孩子都能在饭局上成为爸妈炫耀资本的时候,我还是那样一个窝在角落里不说话的孤僻小孩。
所以爸妈常会对我说“吃穿用度也没怎么少你的,怎么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
小时候的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在我还穿着街边小摊卖的衣服的时候,表姐早早的就穿上了我长大之后才知道的那些大牌。
有一次家庭聚会吃饭时,我抬头发现表姐身上衣服的英文和我身上衣服的英文是一样的。
但回家脱下那件衣服时我才发现,我衣服上的英文是chonel,表姐身上的,是chanel。
后来的某一天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与姑姑家一起吃饭,姑父和表姐似乎总有些不高兴,平时对我们算是关切的姑姑在饭局上却常常有些尴尬而少言,A与O之间,相差了13个字母,人与人之间即使有着血脉关系,但也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妈不常带我出去买衣服,特别是去商场里买。
我的衣服基本都是在定期开办的集市里买的。
妈妈常带着我和小摊贩砍价砍的火热。
所以我大概也明白了这次家里对婚礼的重视,也大概明白是姑姑不希望我们在婚礼上落了她的面子。
走了几家店铺最后买了一条淡粉色的纱裙,穿着这条裙子,我看着试衣镜里我那个齐整的蘑菇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最后结账时,799元。
几乎是我以前几套衣服加起来的价钱。
看我有些神色迟缓,妈说了一句:“姑姑转了点钱让我们买衣服。”
我的敏感,好像总是很容易被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