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茶会
楚振国放下财经报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女儿泛红的耳尖停留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应总的茶会，确实值得精心准备。”
楚振国这几天也打听清楚了，应晖己经离婚了，虽然有过一段婚史，但通过目前的合作对接，对方行事雷厉风行又不失底线，倒也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楚振国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他无意拿女儿的婚事作为商业的筹码，但就目前来看，女儿对应晖也不是全然无意。
若女儿当真有心，楚振国也愿意为两人的联络牵线搭桥。
踏入应家别墅时，檀香与茶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楚悦薇被满室茶香撞得心慌。
檀木茶案上，整套银釉茶具泛着冷光。
她一眼望见人群中央的应晖，他身着藏青唐装，袖口金线绣着流云纹，正端着茶盏与几位商界前辈交谈。
楚悦薇被母亲挽着手臂，父亲则与几位商界老友寒暄。
楚振国熟稔地拍着应晖的肩膀：“犬女总说要向应总讨教茶道，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
应晖目光越过楚振国，落在躲在黎婉晴身后的楚悦薇身上：“楚小姐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
他伸手虚扶时，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腕，惊得她耳尖瞬间染红。
茶席上，楚悦薇被安排在父母对面，与应晖隔着半臂距离。
当她笨拙地执起茶筅，茶粉被她“不经意”间洒出，父亲的咳嗽声突然响起：“悦薇从小被宠坏了，这些风雅事倒是生疏。”
应晖搁下茶盏，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无妨，我教楚小姐。”
应晖的掌心覆上楚悦薇的瞬间，檀木茶案上的银釉茶盏突然轻晃，茶汤在盏中漾出细碎涟漪。
他垂眸望着少女耳尖的绯红，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恍惚间，那个在异国他最艰难时刻寄给他五百美元的女孩，与眼前怯生生的娇俏面容短暂重叠。
“应总好手艺。”
楚振国端着茶盏轻笑，镜片后的目光将两人交叠的手收入眼底，“听闻inso最近在开发智能搜索功能，不知可有兴趣与楚氏的AI实验室合作？”
这句话让应晖指尖微微收紧。
他没有去参加赵默笙的婚礼，但请柬还躺在书房抽屉深处，那个永远追逐何以琛背影的女孩，终究成了他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此刻楚振国看似随意的试探，倒像是一剂清醒药——既然赵默笙己经和何以琛终成眷属，用一场各取所需的联姻稳固商业版图，未尝不是个好选择。
“楚董眼光独到。”
应晖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己恢复成商人的深邃，“正巧inso在寻找数据安全领域的合作伙伴，楚氏在这方面的技术......”他故意停顿，掌心悄然摩挲过楚悦薇手腕内侧，“或许能和楚小姐的聪慧一样，带来惊喜。”
楚悦薇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温柔。
茶席上，母亲黎婉晴轻咳一声，用茶盖拨弄浮沫的动作重了几分。
而父亲楚振国嘴角勾起了然的弧度，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既然如此，改日我让悦薇带着资料去inso拜访，还望应总不吝赐教。”
应晖松开手，指尖残留的温度却似有若无。
他瞥见楚悦薇慌乱整理发梢的模样，突然想起昨夜书房窗外，她站在月光下偷看自己抽烟的身影——那双盛满好奇与心疼的眼睛，竟比记忆中赵默笙的清澈更让人悸动。
“随时欢迎。”
他将新沏的茶盏推向楚悦薇，茶汤映出两人倒影，“楚小姐学东西很快，想必下次见面，就能亲手为我点一盏好茶了。”
庭院里的风穿堂而过，卷起茶案上的宣纸。
楚悦薇望着应晖袖口晃动的金线流云纹，突然分不清他眼中的温柔，究竟是真心流露，还是利益棋局里的精妙落子。
而应晖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在茶香氤氲中，赵默笙的影子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楚悦薇耳后那抹随着呼吸轻颤的翡翠光泽。
茶席上的气氛在微妙的对话中悄然升温。
楚悦薇端起应晖推来的茶盏，指尖触到瓷面的温度，茶汤在盏中摇曳，倒映着应晖若有所思的侧脸。
隔壁桌的宾客们谈笑声传来，却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黎婉晴见状，适时开口打破僵局：“应总，听闻您这茶盏是明代古物？”
她优雅地转动手中的茶盏，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女儿泛红的脸颊。
应晖收回看向楚悦薇的目光，神色恢复了平日的从容：“楚夫人好眼力，这确实是明代成化年间的斗彩茶盏，虽有些许瑕疵，但韵味独特。”
他说话间，管家上前添茶，银壶嘴流出的沸水在茶盏中激起细小的水花。
楚振国放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应总这般宝贝的物件，却舍得让小女用，可见对悦薇的看重。”
话音未落，楚悦薇险些呛到，连忙放下茶盏，轻咳起来。
应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将帕子递到她手边：“楚小姐小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与方才谈生意时的锐利判若两人。
楚悦薇抬头，撞上他关切的目光，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接过帕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触感温热而干燥。
茶会进行到茶艺表演环节，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茶艺师吸引。
楚悦薇悄悄松了口气，正想平复一下慌乱的心情，却感觉裙摆被轻轻拽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应晖趁人不注意，用脚尖轻轻勾住了她旗袍的下摆。
楚悦薇抬头，正对上应晖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微微挑眉，示意她看向前方，仿佛刚才的小动作只是她的错觉。
楚悦薇脸颊发烫，想要收回裙摆，却发现被勾得很紧，稍一用力就可能扯坏衣服。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应晖借着俯身取茶点的机会，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别动，待会儿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楚悦薇只觉得浑身发麻，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茶艺表演结束后，宾客们开始自由交流。
楚振国被几位商界伙伴拉到一旁谈生意，黎婉晴则和几位太太聊起了时尚。
应晖站起身，走到楚悦薇身边，绅士地伸出手：“楚小姐，可否赏脸陪我去后花园走走？
那里的茶梅开得正盛。”
楚悦薇下意识地看向父母，见父亲朝她微微点头，母亲则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犹豫片刻，将手放进应晖掌心。
他的手坚实有力，轻轻一握，便带着她穿过回廊，往花园走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楚振国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推了推眼镜，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而黎婉晴则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场看似美好的相遇，究竟是女儿的良缘，还是商场上的利益博弈？
另一边，楚悦薇跟着应晖漫步在花园小径上。
月光洒在青砖石板上，树影婆娑。
应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抵在雕花墙边，低头凝视着她：“楚悦薇，你说，我们的相遇，是偶然，还是......”他的话没说完，却让楚悦薇呼吸一滞，在他深邃的目光中，她感觉自己仿佛要被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