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站在注塑机前,看着自己的汗水滴在200℃的模具上,瞬间蒸腾成白烟。
他的工装裤口袋里揣着阿香偷偷塞来的纸条,己经被汗水浸透成半透明的薄纸,上面的字迹像被水泡过的蚂蚁,模糊不清。
1. 灯下黑(22:15PM)消防通道的应急灯是坏的。
陈江河知道,因为这是他连续第七个晚上偷偷溜到这里。
他用指甲在墙上刻下第七道划痕,刚好组成一个歪斜的"正"字。
通道里弥漫着机油和尿骚味,墙角堆着几本被撕烂的《知音》杂志,***的脸被烟头烫出了几个黑洞。
突然,黑暗中传来金属碰撞声。
陈江河屏住呼吸,看见三点钟方向的通风管道口透出一线光。
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从管道爬出来,是阿香。
她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两个大洞,露出里面用卫生巾垫着的伤口。
"江哥..."阿香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明天...明天他们要查暂住证..."2. 纸上血(22:37PM)阿香颤抖的手递来一张皱巴巴的纸。
陈江河借着通风口透进的月光,看见上面用圆珠笔和血迹混合写着:"线长王建国 8月2日 晚班 7号机 李梅 厕所隔间 15分钟 工资扣50"纸的背面是更潦草的记录:"阿英 8月1日 发烧39℃ 打针200元 问财务预支 利息30%"陈江河的拇指蹭到未干的血迹,在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尾迹,像一条红色的蚯蚓。
3. 管道里(23:02PM)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震动。
阿香猛地推开陈江河,自己却因为动作太大撞翻了墙角的水桶。
污水漫过那些《知音》杂志,女郎的笑脸在脏水里慢慢溶解。
"操!
谁在那儿?
"保安老邢的警棍敲打着铁质楼梯。
陈江河把阿香推进通风管道,自己却来不及躲藏。
老邢的手电筒光柱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光太强,陈江河不得不闭上眼睛,却听见老邢的冷笑:"江西仔,你知不知道这栋楼去年淹死过三个偷情的?
"4. 水渍画(23:45PM)陈江河被铐在消防栓上。
老邢用警棍挑起他的下巴:"听说你会画画?
"棍尖指向墙上未干的水渍——那是阿香刚才挣扎时,湿衣服蹭出的模糊人形。
"给我画个地图。
"老邢扔下一支粉笔,"画出女工宿舍的消防通道,我就当今晚没见过你。
"陈江河盯着那支粉笔,发现它被用得只剩拇指长,上面还沾着可疑的红色粉末。
他突然想起上周食堂的加餐——说是"***猪肉",但肉块里嵌着类似的红色颗粒。
5. 月光信(00:17AM)当月亮移到天窗正中央时,陈江河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
老邢满意地收走图纸,却忘了取走手铐钥匙。
陈江河看着月光在水泥地上移动,忽然发现墙角有几道新鲜的刻痕。
那是用金属片刻的,深浅不一:"98.8.3 阿香 通风管 东→西 3分钟"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线长室保险柜 晚班记录本 绿色"陈江河用脚拨开墙角的污水,露出完整的刻痕网络——这是张完整的"地下交通图"。
6. 灯亮了(00:43AM)突然,应急灯闪烁几下,亮了起来。
陈江河这才看清整个消防通道的墙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些是用粉笔,有些是用血迹,更多的是用利器刻出来的。
最近的一条写着:"线长王建国 7月28日 夜班 5号机 张红 医务室 昏迷"落款是一个奇怪的符号,像被斜着切开的"工"字。
灯光下,陈江河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好投在那行字上。
影子随着灯管闪烁不断变形,时而像下跪的人,时而像举起的拳头。
7. 钥匙声(01:12AM)钥匙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半昏迷的陈江河。
阿香的脸出现在通风口,苍白得像张复印纸。
她扔下一根铁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江哥...模具车间...第三台冲床...下面..."陈江河用嘴叼起铁丝,发现上面刻着细小的齿痕——这是把精心打磨的万能钥匙。
当他终于打开手铐时,应急灯突然又灭了。
黑暗中,他摸到墙上新添的湿痕,闻了闻,是血混合着机油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