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是那种阴沉得像过期牛奶的颜色，寒风卷着沙粒钻进破洞百出的楼缝，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核冬天过后的世界，看上去连空气都充满了霉味。
白天揉了揉被冻僵的耳朵，抱紧身上那件不知道从哪儿翻来的破旧羽绒服，咧嘴笑了笑。
“活着，就是胜利。”
这是废土时代唯一适用的金科玉律。
至于梦想？
恋爱？
自由？
抱歉，活着就己经用光了他所有的运气。
白天甩了甩头发上的灰尘，提起随身的军绿色帆布包，咔哒咔哒地踩着碎玻璃往前走。
今天得去城东的旧超市转转，听说那边上次有队伍搜刮过，但没彻底清空。
也许，他还能捡到一盒过期三年的压缩饼干，或者半瓶冻成冰坨的汽水？
有吃的，就能多活一天。
活着，就有希望。
活着，就能……慢慢等到奇迹。
至于什么恋爱嘛——白天啐了一口冻气，心想：“在这种鬼地方要谈恋爱，得先能刷牙洗澡再说。”
穿过倒塌的街道时，白天习惯性地把身子压低。
这年头，除了人，还有比人更危险的东西——变异怪物。
谁也不知道核爆之后，地下跑出来的那些玩意儿，到底算不算生物学意义上的“动物”。
反正，它们饿了就吃，管你是猪是人。
“不过也得说一句公道话……”白天眯着眼自言自语，“有些变异怪物长得，起码比张二狗那死胖子帅多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沙沙声。
白天眼神一凝，立刻伏在一辆报废的小轿车后头。
一只巨大的变异老鼠，从废墟里钻了出来。
足足有一米五长，灰黑色的皮毛贴着干瘦的骨架，眼珠子血红血红的，嘴里叼着半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残肢。
老鼠警觉地西下张望，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慢悠悠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天屏住呼吸，首到那团黑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慢慢松了口气。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得像敲鼓似的。
“妈的，差点给做成鼠粮。”
白天低骂一句，站起身，继续朝目的地潜行。
城东旧超市大楼残破不堪，外墙斑驳脱落，金属货架东倒西歪，像一座巨型坟墓。
白天小心翼翼地推开半掩着的玻璃门，发出一声吱嘎的刺耳声响。
他皱了皱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夹杂着潮湿发霉的气息。
“这味道，跟张二狗上次脱鞋时有得一拼。”
白天捂着鼻子吐槽了一句，迈步走了进去。
超市货架上的东西基本被洗劫一空，只有角落里落了一层灰的陈列柜里，还剩下几包鼓囊囊的袋子。
白天凑近一看。
狗粮。
——过期五年。
白天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果断把两袋狗粮塞进了背包。
废土时代，不挑食就是生存美德。
吃狗粮？
呵，吃得惯吃，不吃得惯饿死去！
他转身又翻了一阵，意外找到一瓶碎裂了大半但还能用的防冻油。
虽然自己没车，但防冻油烧起来可比破纸皮强多了。
又赚了一波！
白天心情大好，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他听到超市深处，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咳嗽声。
他瞬间蹲下，身体本能地绷紧。
有人？
白天眯着眼，摸索着绕过货架，循声而去。
超市角落里，有个小型休息区，一堆破沙发堆成了一个简易掩体。
沙发后头，露出一只冻得发紫的小手。
白天眨眨眼，心想：不会又是流浪汉吧？
他谨慎地靠近几步，压低声音：“喂，活人？”
小手抖了抖，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虚弱的声音才传来：“……别、别过来，我有枪。”
白天愣了愣，旋即笑了。
“行行行，女侠你别激动，我也是讨生活的，不是来打劫的。”
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
沙发后，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探了出来——是个女孩，年龄看着也就十七八，满脸灰，嘴唇开裂，穿着一件破旧的羽绒服，脚上只穿着一只鞋。
女孩手里攥着一根断裂的扫帚柄，压根不是枪。
白天乐了：“好家伙，吓我一跳，差点以为遇到专业户了。”
女孩戒备地盯着他。
白天摆摆手，慢慢从背包里掏出一袋狗粮，丢到女孩脚边。
“给你，狗粮。
吃不吃随你，打不打我也随你，不过说好了，狗粮不给退的。”
女孩怔了一下，低头看着狗粮，喉咙动了动。
最终，她颤巍巍地抓起狗粮，撕开袋子，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白天在旁边咧咧嘴，小声嘀咕：“啧……我也就饿成狗才吃得下去，妹子是真不挑啊。”
一边嘀咕，一边西下张望，确定没别的人埋伏。
心里松了口气。
这年头，人，比怪物还危险。
能捡到一个活人，而且是个战斗力弱小的，还挺顺眼的妹子，算得上走运了。
吃饱一点后，女孩终于恢复了点气力，抬起头，小声问：“你……叫什么？”
白天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叫白天，白天不懂夜的黑的白天。
你呢？”
女孩犹豫了一下，声音很轻：“……林浅。”
白天点点头，自来熟地往旁边一坐，拉了块破毛毯跟她一起挡风。
“行了，林浅同学，咱们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了。”
林浅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在这片连阳光都看不见的废土上，竟然还有人这么轻松地说话，还笑得出来？
白天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手指在地上随意画着圈，脑子里己经飞快地盘算开了：带一个人，负担是有，但换个角度想，万一哪天遇上抢劫，他还能当一块肉盾——当然，开玩笑的，他白天不是那种畜生。
而且，说不定还能多一只眼睛帮他看路，捡破烂也能更高效些。
废土求生，单打独斗是下策，抱团取暖才是王道。
白天微微一笑，目光看着远方破败的大门。
未来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但至少今天，他又多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不是为了恋爱，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理想。
只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片冷冰冰的废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