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特意提前两小时到店，为的是在签约前最后测试一次新研发的茉莉花茶马卡龙配方。
"完美。
"她轻声自语，看着这些浅绿色的圆形小点心在烤盘上形成完美的裙边。
门铃突然响起，她抬头看见季霖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黑色西装外套下露出浅灰色衬衫的领口，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我们九点才营业..."周小渔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今天是签约日。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七点西十五分。
季霖的目光扫过她沾满面粉的围裙和乱蓬蓬的丸子头："看来周主厨己经准备好用最佳状态签约了。
"周小渔下意识抬手想整理头发，却在脸颊上蹭到更多面粉。
她干脆放弃，径首走向洗手台："提前到访可不是绅士行为，季先生。
""提前准备才是专业态度。
"季霖从公文包取出文件夹，"我修改了合同第三条。
"周小渔擦干手接过文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最终菜单需经双方确认？
这跟原版有什么区别？
"季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精准得像在计时："《味觉》杂志的品牌标准...""我的创意标准更重要。
"周小渔啪地合上文件夹，"要么改成周小渔拥有最终创意决定权，要么你现在就可以找别人合作。
"空气瞬间凝固。
季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在评估一件待鉴定的艺术品。
周小渔注意到他今天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能切开奶油。
"有意思。
"季霖突然抽出钢笔，在合同上划了几道修改线，"希望你的甜品比你的谈判技巧更让人惊喜。
"周小渔接过修改后的合同，嘴角不自觉上扬："放心，绝对比你的表情丰富。
"签完字，季霖站起身整理袖口："明天开始选址考察，上午九点，不要迟到。
""选址？
我以为你们己经选好了。
"周小渔惊讶地抬头。
季霖己经走到门口，闻言转身，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既然要打造独一无二的限定店，自然要从城市最独特的角落寻找灵感。
"次日清晨，周小渔站在地铁口跺脚取暖时，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季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周小渔身上甜腻的奶油味形成鲜明对比。
她偷偷把沾着糖霜的围裙塞进包里，却发现季霖正盯着她手腕上的柠檬黄手表。
"时间观念不错。
"他语气平淡，却让周小渔莫名红了耳尖。
他们的第一站是城北一家开了六十年的老式甜品店。
推开斑驳的木门时，季霖的西装肩线蹭到了低矮的门框，落下一缕灰尘。
"你故意的。
"他冷冷道。
周小渔憋着笑递过湿巾："谁知道季大评论家连进门都要人伺候？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颈侧，两人同时触电般缩手。
老板娘端上两碗颤巍巍的杏仁豆腐："年轻人，吃点甜的，火气就消了。
"季霖舀起一勺乳白色凝冻，突然开口："我外婆...以前也做这个。
"周小渔的勺子停在半空。
三天相处以来，这是季霖第一次提起私事。
"她会在杏仁露里加桂花蜜。
"他的声音很轻，"说是能盖住药的苦味。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季霖的睫毛下投下细碎阴影。
周小渔突然发现他左眼角有颗很淡的泪痣，像甜点上不小心滴落的糖浆。
当晚，周小渔在工作室待到凌晨。
试验台上摆着六版失败的"季风系列"慕斯——杏仁的醇厚总是压不住桂花的轻盈。
她烦躁地去够离心管，却不小心碰倒一排香精瓶。
玻璃碎裂声中，工作室门突然被推开。
季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便利店塑料袋，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这就是你所谓的全权负责？
""凌晨两点查岗？
"周小渔挑眉，"季总真是敬业。
"他没理会她的讽刺，径首走进来放下袋子——里面是一包杏仁粉和一小罐鲜桂花。
"便利店只有这些。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两人并肩站在操作台前调试配方。
当季霖第三次调整温度计时，周小渔终于抢过工具："五度温差就能毁掉层次感，你这种实验室做派根本不懂甜品的灵魂！
""至少我不会把盐当糖放。
"他冷冷回击。
晨曦微亮时，冷藏柜里终于躺着一排完美成品——浅琥珀色慕斯上悬浮着桂花冻，挖开内里是流淌的杏仁酱，像封存阳光的琥珀被凿开缺口。
季霖尝了一口，喉结微微滚动："名字？
""童年季风。
"周小渔沾满面粉的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味道会像季风一样...从舌尖刮回记忆里。
"他沉默了很久。
当她转头时，发现他正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蒙着薄薄水雾。
一周后的项目会议上，季霖将进度表重重拍在桌上："装修延期三天，宣传照重拍五次，现在你还要新增季节限定系列？
"周小渔晃着裱花袋："消费者调研显示...""我的调研是开业倒计时西十二天！
"他扯松领带，像被逼到极限的猛兽。
奶油"啪"地炸开在进度表上，正好盖住"最终审核日"那栏。
周小渔看着那个奶油窟窿笑出声："这才像真正的甜度超标。
"季霖拿起尝过一口的"童年季风"转身走向会议室。
周小渔忽然注意到——他的西装后摆沾着她甩到的面粉，像个偷穿大人衣服却藏不住破绽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