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将街道烤得发亮,蝉鸣声震得耳膜生疼,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不经意瞥见对面巷口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穿着浅灰色快递制服的男人正踮脚往货架上摞箱子,深蓝色鸭舌帽下露出的一截脖颈被晒得通红。
沈雾秋的呼吸陡然停滞——陈煜后颈那颗红痣,此刻正隐没在细密的汗珠里,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若隐若现。
记忆突然翻涌,昨夜他还穿着过大的卫衣,将一串手串***在沈雾秋的左手,笑着说“我的小秋值得最好的”。
“喂!
动作快点!”
仓库管理员的呵斥声穿透热浪。
陈煜慌忙扶住歪斜的纸箱,手腕在铁皮货架上擦出一道血痕。
沈雾秋看着他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随意按住伤口,喉间泛起苦涩。
她想起上个月陈煜亲手为她处理倒刺时的模样,那时他戴着金丝眼镜,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电动车***突然炸响,陈煜迅速跨上车,制服后襟被气浪掀起,露出半截贴满膏药的后腰。
沈雾秋这才发现他走路时右腿微跛,膝盖处的布料磨得起球,和他平日里永远锃亮的皮鞋判若两人。
街边奶茶店飘来熟悉的蜜桃乌龙香,她下意识摸向手提包,里面还装着今早陈煜亲手泡的玫瑰花茶。
当陈煜的电动车消失在巷口时,沈雾秋低头看着手中的珠子手串。
圆润的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与陈煜刚才攥着快递单的粗糙手掌形成刺目的对比。
蝉鸣突然变得刺耳,她转身走向相反方向,高跟鞋踩在滚烫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般虚浮。
——隔天回到学校——沈雾秋抱着书本经过二楼自习室时,听见玻璃幕墙外传来窸窸窣的响动。
盛夏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她透过半开的百叶窗缝隙,看见陈煜正蹲在消防通道里,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缠着创可贴的手腕——他正在给一摞旧书捆扎胶带。
“你听说了吗?”
前排女生突然压低声音,笔尖敲打着桌面,“三班那个陈煜,居然在外面***还蛮辛苦的活,我看都是一些不干净的杂活。”
“不会吧?
他每次考试都年级前十,还总穿得干干净净......”另一个声音带着疑惑。
“我上周去文具店,亲眼看见他在搬纸箱!”
女生翻出手机相册,“喏,虽然没拍到正脸,但这校服上的校徽总不会认错。
听说他连辅导资料都是捡别人不要的......”沈雾秋的手指骤然收紧,书本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想起上周陈煜将笔迹工整的错题本递给她时,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白;想起他总说“食堂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可自己餐盘里的肉永远比他多两倍。
此刻窗外的少年将捆好的旧书码进蛇皮袋,起身时后腰撞到消防栓,却只是闷哼一声继续搬运。
“不过听说他最近在追沈雾秋。”
窃窃私语像藤蔓般缠绕过来,“该不会是想用***的钱讨她欢心?”
蝉鸣声突然撕裂耳膜。
沈雾秋转身冲进洗手间,冰凉的瓷砖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串珠子,是陈煜去一个寺庙里求的,此刻却灼得皮肤发烫。
她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昨天他在图书馆帮自己占座的照片——少年倚着书架微笑,白衬衫领口熨烫得笔挺,完全看不出藏在袖口下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