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满脸沮丧,身体前倾靠在铁桌上,目光紧紧锁定着陆归山。
“陆归山,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
陆归山面无表情,眼睛盯着墙那边的某个地方。
屋里的寂静浓稠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荧光灯的嗡嗡声和沈昭的笔有节奏地敲击金属桌面的声音打破这份寂静。
他见过一些事情,那些她不会相信的事情,那些会粉碎她精心构建的逻辑与证据世界的事情。
随她去玩她的游戏吧。
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刺耳的电话***打破了紧张的寂静。
沈昭一把抓起电话,她那干脆的“我是沈昭”划破了空气。
她听着电话,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失去了血色。
“又一起?
同样的……印记?”
她猛地把电话摔下,金属的撞击声与陆归山心中那令人作呕的沉重感相互呼应。
他知道她所说的印记是什么——那淡淡的、几乎如幽灵般附着在受害者身上的红色雾气痕迹,和他在祖宅密室里看到的一样。
他几乎能尝到空气中那金属般的恐惧味道。
沈昭转过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怀疑的怒火。
“陆归山,你不觉得这有点太巧合了吗?”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
陆归山什么反应都没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随她怎么想吧。
他有自己要追查的事情。
陆归山回到他那狭小的临时住所,那团旋转的红色雾气的影像一首萦绕在他脑海中。
它在他的眼皮后面舞动,可怕地提醒着他所目睹的恐怖场景。
陆归山伸出手,手指摩挲着青铜罗盘表面精致的雕刻,手中握着那熟悉的重量。
一种奇怪的能量在他指尖下嗡嗡作响,那低沉、共鸣的声音震动着他的骨头。
他闭上眼睛,专注于这种感觉。
接着,猛地一下,事情发生了。
世界闪烁起来,平凡的现实像一层皮一样剥落,露出隐藏的灵能层面。
一开始很微弱,就像夏日柏油路上散发的热气,但很快就变得强烈起来,凝聚成一缕缕同样令人不安的红色雾气。
房间里弥漫着这种雾气,附着在家具上,在角落里盘旋,默默地见证着看不见的事件。
雾气似乎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流动,像一股无形的水流把他往那个方向拉。
他不寒而栗地确定,它要把他引向哪里。
废弃的工厂在暮色中隐隐浮现,在阴沉的天空下像一个骷髅的轮廓。
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一样张着大口,生锈的金属在渐起的风中发出嘎吱声。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恶臭,还有别的什么味道,一种古老而令人不安的味道。
陆归山感觉到手中的罗盘在嗡嗡作响,把他往前拉,深入到这座腐朽建筑的中心。
里面,主厂房那宽敞、回荡着声响的空间被阴影吞噬。
空气沉闷、凝滞,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他顺着幽灵般的红色雾气痕迹走去,罗盘现在疯狂地旋转着,它那低沉的嗡嗡声变成了尖锐的哀鸣。
它们把他引到一个小房间,藏在建筑物的最远角落里。
他推开腐朽的门,合页发出***的尖叫。
房间里,混凝土地面上画着用看起来像干血一样的东西绘制的神秘符号,就像一幅噩梦般的挂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看不见的能量,噼啪作响。
他的罗盘疯狂地旋转着,像个旋转的苦行僧,指针疯狂地跳动。
他立刻认出了这个图案——一个强大而邪恶的风水阵,旨在困住并放大负面能量。
这是个陷阱,也是个考验。
他正在解读这些复杂交织的符号,这时一个身影像幽灵一样从阴影中迅速而无声地出现。
攻击者猛扑过来,昏暗的灯光下闪过一道钢的寒光。
但陆归山早有准备。
凭借罗盘赋予的敏锐感官,他预感到了这次攻击,以连自己都惊讶的敏捷侧身躲开了这一击。
现在,罗盘成了他感官的延伸,引导着他的动作,让他在攻击者行动之前就察觉到他们的动向。
他进行反击,动作流畅而精准,利用攻击者的冲力让其自食恶果。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攻击者倒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哽咽的喘息。
“地脉己动……”攻击者喘息着,声音沙哑而微弱,“……你……逃不掉的……”他的眼睛变得呆滞,身体一动不动。
陆归山站在尸体旁,那些神秘话语的沉重感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他转身离开,手中的罗盘仍在微弱地嗡嗡作响,指针现在稳稳地指向……指向……他。
他突然停住,一阵不安的刺痛顺着脊梁骨蔓延开来。
他并不孤单。
他能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就在他视线的边缘之外。
他慢慢地转过头……昏黄的路灯将陆归山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只蛰伏的怪兽。
他站在废弃的烂尾楼前,夜风卷起地上的尘土,一股***的气息钻进鼻孔,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说不清是这气味儿,还是那不断闪现的画面——祖宅熊熊燃烧的大火,父亲绝望的眼神,以及那枚沾着血迹的铜钱……都像梦魇般纠缠着他。
“这地方……阴气冲天。”
陆归山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胸前的青铜罗盘。
指针疯狂旋转,几乎要飞脱而出,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指尖传遍全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他就有了这种怪异的感觉,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感受到一些常人感受不到的“气”。
“陆归山!”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沈昭从警车里跳下来,一脸不耐烦,“大半夜的,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干什么?
说好的线索呢?”
陆归山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径首走进烂尾楼。
破败的墙壁上涂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他沿着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沈昭紧跟在他身后,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晃,照亮了斑驳的墙壁和散落在地上的碎石。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沈昭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
她总觉得陆归山神神秘秘的,像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
但她妹妹的事情……又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或许真的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陆归山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就是这里。”
他说,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沈昭皱了皱眉,“这里?
什么都没有啊!”
“你当然看不见。”
陆归山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古旧的铜钱,按照特定的方位洒在地上。
“活人献祭,就在这里进行。”
沈昭一愣,随即嗤之以鼻,“活人献祭?
你以为拍电影呢?”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
陆归山的眼神太过于坚定,让她无法完全忽视他的话。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从楼道深处吹来,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声。
沈昭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枪。
陆归山的罗盘指针旋转得更加剧烈,发出嗡嗡的响声,仿佛在回应着那股阴风。
“来了。”
陆归山低声说道,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浮现,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借着微弱的灯光,沈昭看清了那张脸——苍白、枯槁,像一具干尸。
“王德海?!”
沈昭惊呼出声。
那是几年前失踪的退休老警察,曾经参与过类似的灵异案件调查。
王德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小沈啊,好久不见了……”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陆归山一步踏出,挡在沈昭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黄符。
“今天,就让我来会会你!”
他眼神凌厉,一股强大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变了一个人。
沈昭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