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茶芜的方向
林樱跪坐在茶席前，看着自己映在抹茶碗里的眼睛——那里面的女孩梳着规整的丸髻，和服领口紧贴颈线，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位普通的日本留学生。
"请用茶。
"她故意让手腕发抖，茶筅歪斜地插在茶粉上。
这是初学者才会犯的错误，足够让台下的摄影社同学发出失望的叹息。
"羽生同学的茶筅，摆反了呢。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煜不知何时跪坐在了她右侧的观察席，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那道细长的疤痕。
他伸手调整茶盅方向时，食指不经意擦过碗沿，留下极淡的橙花香气。
林樱的瞳孔微微收缩。
正宗里千家流派的茶筅摆放确有特定角度，但除非深谙茶道，否则绝不可能发现她刻意犯的错。
"程同学对日本文化很了解？
"她将茶碗旋转半圈奉上，这是暗羽会测试敌友的暗号——若对方接碗时拇指压住碗底某处花纹，便是自己人。
程煜的指尖避开了花纹。
"家母喜欢收藏茶具。
"他抿了口茶，喉结滚动时，林樱注意到他颈侧有一小块淤青，形状像极了暗羽会的三羽纹。
昨晚教堂里的入侵者，也曾被唐毅的子弹擦过相同位置。
茶室之门外忽然传来骚动。
林樱借着整理茶巾的动作，袖中的小镜反射出门外景象——三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架设某种设备，其中一人卷起的袖口露出越南特有的船锚刺青。
"失礼了。
"她突然打翻水指，水流精准漫向程煜的裤脚。
在他低头擦拭的瞬间，林樱的铃铛簪尖端弹出半毫米，簪身上的暗纹显示紫星阁刚发来的警报：［三点钟方向，热成像仪］程煜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小心烫。
"他将一方刺绣手帕覆在她被热水溅红的手背上。
帕角绣着的铃兰花让林樱呼吸一滞——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样，也是暗羽会高层才知晓的识别标志。
活动结束后，林樱故意将发簪遗落在茶室。
她躲在储物柜里，通过簪内藏的微型摄像头观察：程煜返回茶室后并没有碰发簪，而是蹲下身，从榻榻米缝隙里拈起些粉末。
镜头拉近，那是唐毅爱用的捷克火药残留。
"有意思。
"程煜对着空气轻笑，突然首视摄像头，"羽生同学知道吗？
这所学校的地下管网，连着昭和时期日本间谍挖的隧道。
"林樱的后背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她的耳机里传来林悦的急报："樱！
程氏集团上个月向越南转了三笔钱，收款方是——"一声刺耳的电流杂音切断通讯。
监控画面里，程煜正用钢笔尖端拨开发簪的机关，动作熟练得像是在拆自己家的锁。
他突然皱眉，钢笔迅速戳向摄像头——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帧，是程煜开合的嘴唇。
林樱读懂了那句无声的日语：”当心你身边的人“。
---暴雨突至时，林樱正在艺术楼天台布置反追踪装置。
她将七个铃铛挂在铁丝网上，每个铃铛都系着不同颜色的丝线。
当第三根红线颤动时，她立刻锁定了图书馆顶楼的观察者。
唐毅的讯息同时抵达：”发现程煜在跟踪你，要处理吗？
“林樱刚要回复，突然嗅到一丝烟味——越南产的"红河"香烟，和开学典礼袭击者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她猛地俯身，一枚钢珠擦着发髻射入身后墙壁。
"趴下！
"温暖的身体突然从侧面扑来。
程煜抱着她滚到水箱后方，他的白衬衫被钢珠划开一道口子，露出腰间的特制皮带——林樱一眼认出那是德国GSG9特种部队的装备。
"你究竟——"程煜捂住她的嘴。
他的掌心有茶茧，虎口处却布满新鲜的枪械磨痕。
远处传来重物落水声，接着是摩托车引擎的轰鸣。
"越南帮的侦察兵。
"程煜松开手，从她发间取下一片纳米级追踪器，"他们在你更衣时放的。
"他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但眼神始终没离开林樱颈侧——那里有根血管正突突跳动，是暗羽会成员极度紧张时的特征。
回到公寓时，林悦正在破解程煜的手机镜像。
"看这个。
"她调出一组邮件截图，"程氏集团名义上在收购码头，实际在帮三井家族运输某种古董。
"林樱凑近屏幕。
模糊的货单照片上，某个木箱的锁扣样式格外眼熟——那是母亲遇害当晚，装外交密件的箱子。
"还有更糟的。
"林悦敲击键盘，调出程煜的云相册，"他从开学第一天就在***你。
"照片里的林樱正在图书馆角落看书，阳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耳廓，照出耳骨上极小的穿孔——这是暗羽会继承人才有的标记，用于佩戴特殊通讯器。
林樱的铃铛突然剧烈震动。
她拔出簪子，金铃阁发来的全息投影在墙面展开：程煜此刻正站在她公寓门口，手里捧着被拆解过的发簪，以及一盒越南帮常用的钢珠弹。
监控画面里，程煜忽然抬头首视摄像头。
他举起一张照片，上面是年幼的林樱站在母亲遗体旁，手里攥着染血的铃兰花手帕。
"谈谈？
"他的口型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