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苦心志,再劳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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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浦府衙的“候流所”内,陆远航被两名差役架着双臂拖行。

镣铐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鸣响,三道木栅接连开合间,赤足拖出的血痕己在渗水地砖上晕开。

“赵大人可是特意关照过,”牢头咧开满口黄牙,浑浊的酒气喷在陆远航脸上,“这段日子,你这条贱命还不能死。”

他粗糙的手指狠狠掐住陆远航的手腕,铁链“咔嗒“一声扣紧,冰冷的金属立刻陷入皮肉。

接着是脚镣,五斤重的生铁环“哐当“砸在地上,震得陆远航脚踝生疼。

“好好享受吧,“牢头拍了拍他的脸,指甲里嵌着的黑垢刮得皮肤生疼。

昏暗的火把将牢头阴鸷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按察司的李大人下月就到。”

牢头突然俯身,夹杂劣酒和腐臭的呼吸喷在陆远航脸上,指甲在枷锁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郑青皮,这一个月内你可得好好的活下去啊!

“他刻意在“好好的“三个字上加重语气,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陆远航的下巴,“毕竟黑沙岛的路引,还得你亲自去领呢。”

说完便带着差役离开了,铁链拖地的声音在甬道里久久回荡。

陆远航盯着地上摇曳的影子,突然扯出一个肌肉扭曲的冷笑。

“关照?

他会关照我?”

“是怕流放犯人无故死在牢房影响他升迁吧!”

“一个月?

“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倒是给我准备了充足的时间啊...“听着远处铁链拖地的回响,大胤律例在脑中逐渐清晰:《大胤会典》第三百一十八条有载:“凡流囚在押病故,官吏受赃者,以故杀论;未受赃而疏于监管致死者,以失察论。

““这倒要谢谢郑清波,为了在码头更好的生存,从小就在茶馆里听评书就把《大胤会典》背得滚瓜烂熟。

““从小!

志向远大啊!”

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如今这些知识,倒成了保命的筹码。

“赵大人的账本...”陆远航眯起眼睛,月光透过栅栏在他脸上切割出锐利的阴影,“堂堂西品知府,会为个必死的青皮罚俸降级?”

他嗤笑一声,“就算在流放路上动手,他也不会在这牢房中动手。”

“赵大人,你可千万保重。

“他对着虚空举了举根本不存在的酒杯,“等到你全家跳舞之时,你我共赏。

“陆远航倒抽一口凉气,臀腿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沁出冷汗,“郑清波,你这顿板子倒是挨得痛快走得也痛快,如今却要我来受这份活罪。”

陆远航终于得空静下心来,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他堂堂双料博士,在现代社会尚未施展抱负,竟因意外停电导致爆炸,然后穿越到了这大胤王朝。

“穿越也就罢了,”他苦笑着摇头,铁链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偏生没捞到皇帝、王爷之类的显赫身份,甚至连个七品县令都没混上。”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破烂的囚衣,又摸了摸***辣作痛的杖伤,“若真有个一官半职,凭我的学识,何至于沦落至此?”

牢房里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首冲鼻腔,陆远航不由得皱起眉头。

“可如今倒好,竟成了个通倭的流放犯。”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就算流放也认了,偏偏还被打得皮开肉绽...”臀腿处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调整坐姿。

突然,他眼睛一亮。

“等等!”

铁链哗啦作响,“穿越者不都有配套的系统吗?”

这个念头让他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原来如此!

这是要先苦心志,再劳筋骨...““哈哈哈,全都对上了!”

笑声在空荡的牢房里回荡,“这是要让我大展宏图啊!

““系统?”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试探性的呼唤。

没有回应。

只有牢房外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难道叫法不对?”

陆远航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系统...系统爹?

系统老大?

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你听见了吗?”

“哎!

这……你这博士走关系来的?”

脑海深处的系统一阵无语。

“我现在能出来,你叫第一声的时候我就出来了,还至于你叫爹吗!”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爹!

老大!

别玩了!”

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快出来让我爽一下吧!”

“你还是努力活满三十天吧!

让你过来可不是让你爽的。”

系统。

“郑清波,大晚上的不睡觉吼叫什么呢?”

狱卒巡视到了牢门前。

“不好意思大哥,有点疼就叫了几声。”

预想着会有系统的出现,所以就没控制自己的声量,谁知道自己叫了半天没反应!

三分钟过去了。

牢房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没有...居然没有系统!”

陆远航的表情从期待慢慢变成了难以置信,他仰头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没有系统......才是真实的穿越吗!”

兴奋的余温褪去,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陆远航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没有系统又如何?

天崩开局又怎样?”

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几分狠劲。

“既然让我重活这一世...”手指深深掐入掌心,“我定要用这双手,用我的学识,把这该死的命运彻底改写!”

“对对对,不要你学识就换个人了。”

系统。

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陆远航接受了这场不公的穿越,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解开破烂的囚裤。

布料与伤口分离时,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借着铁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他艰难地扭头查看臀腿处的伤势——原本结实的肌肉上布满紫黑色的淤痕,几处最严重的伤口己经皮开肉绽,渗出丝丝鲜血。

杖痕交错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肿胀得发亮。

“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他眉头紧锁,指尖轻轻触碰伤口边缘,立即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心里清楚,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伤口感染足以要人性命。

三十记竹杖留下的伤痕在月光下呈现出狰狞的层次:最新鲜的几道杖痕还泛着鲜红血丝,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稍早的伤口己经肿胀发亮。

“首要任务是处理这些伤口...”陆远航强忍着剧痛转动身体,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滴落在稻草上,“若因这点皮肉伤感染而死,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知道,在古代伤不怕,怕的是感染。

他眯起眼,借着牢窗透入的惨淡月光扫视牢房——墙角蛛网残破,在阴风中簌簌颤动;身下稻草早己霉烂发黑,散发着刺鼻的腐臭;石缝间爬满深绿色的苔藓。

“蛛网可止血生肌...霉草敷伤可防溃烂...苔藓能解热毒...”他低声自语,脑中回忆着之前无意看的医学书籍。

突然,一阵窸窣声引起他的注意——一只灰毛老鼠正从排水口探出头来,黑豆般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这年头的耗子,倒比人还猖狂。”

他盯着那畜生,嗓音沙哑而讥诮,“不过……有了这些,倒不至于那么快去见郑清波了。”

“现在蛋白质也有了……一个月恢复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