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上那幅残缺的《鸢尾花》正被竞价到八千万，她清晰感受到张政宇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绷紧。
这是三年来首次现世的张氏家族藏品，财经版用整个版面讨论过那场蹊跷的火灾。
"一亿。
"身侧传来低沉的报价，张雨萌惊愕转头。
张政宇下颌线绷成冰冷的弧线，举牌的手指关节泛白——这己经超出他们昨晚对流程时约定的最高限额三倍。
前排贵妇的珍珠项链突然断开，圆润的珠子滚过深红地毯。
在满场骚动中，张雨萌弯腰去捡，却在桌底瞥见斜后方伸来的银色高跟鞋。
那只涂着酒红甲油的脚，正暧昧地勾着张政宇的西装裤脚。
"好久不见，政宇。
"带着法式腔调的女声从身后飘来，"听说你结婚，我特意从苏富比拍卖行请调回国。
"张雨萌首起身时，正撞见女人将香槟杯沿的唇印，不偏不倚印在张政宇的报价牌上。
拍卖师开始倒计时，张政宇突然握住她戴着婚戒的手举向空中："一亿两千万，用我太太的名义。
"镁光灯暴雨般砸下的刹那，张雨萌看清了女人胸牌上的名字：林晚晴。
那个占据财经杂志"张政宇绯闻女友"榜首整整两年的苏富比首席拍卖师，此刻正用解剖油画般的眼神剜过她的婚戒。
庆功宴在游艇甲板举行时，张雨萌借口补妆躲进底舱。
月光从舷窗漏进来，照在墙上那幅刚拍得的残破画作上。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随身修复工具，当镊子夹起烧焦的边角时，瞳孔突然紧缩——碳化的画布夹层里，藏着半枚青金石袖扣。
"好奇害死猫。
"舱门吱呀作响，林晚晴的高跟鞋踩着月光逼近，"知道为什么火灾当晚，政宇宁愿断了两根肋骨也要冲进火场吗？
"她鲜红的指甲划过画布，"他拼命护住的可不是什么母亲的遗物。
"浪涛声突然震耳欲聋。
张雨萌后退时撞翻修复箱，松节油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鸢尾花形状。
林晚晴的笑声混着海风灌进来："去问问你的好丈夫，二十年前张家老宅的纵火案，法院为什么判的是意外？
"顶舱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张雨萌冲上甲板时，正看见张政宇将某个豪门公子哥按在香槟塔上。
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眼角赤红，碎酒瓶抵着对方咽喉："再敢碰她的画试试？
"被按着的人笑得癫狂："张家继承人居然是个疯子！
当年那场火怎么没把你……"海风卷着张政宇的怒吼消散在夜色里，但张雨萌看清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她不是疯子。
"张雨萌在凌晨三点惊醒，指尖还残留着青金石袖扣的冰凉触感。
月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映得客厅那幅《鸢尾花》残卷像在淌血。
她蹑手蹑脚摸向书房，却在虚掩的门缝里听见管家的声音："……林小姐今天去了青山疗养院。
""把监控处理干净。
"张政宇的嗓音浸着寒意，"尤其是2005年的就诊记录。
"钢笔尖划破纸页的声响令人牙酸，雨萌后退时撞倒了玄关的珐琅花瓶。
门倏地打开，张政宇逆光而立，睡袍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烧伤疤痕。
"我梦游。
"她干巴巴地说，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破僵局。
工作室助理带着哭腔喊道："萌姐，鉴定所那边出事了！
你上周送检的袖扣样本……他们把检测员打进了ICU！
"冲进工作室时，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倾倒的试剂架下，染血的鉴定报告死死攥在昏迷的检测员手中。
张雨萌颤抖着展开皱巴巴的纸张，紫外线灯突然亮起，照出报告末尾荧光标记的字迹：”青金石表面提取物与2005年纵火案现场残留皮屑DNA吻合度99.99%“身后传来卷帘门降落的轰鸣，张政宇的身影被安全通道的绿光拉得扭曲变形。
他一步步逼近，踩碎满地玻璃渣："现在你该明白了，为什么契约里写着不得调查对方过去。
"雨萌背抵着冰冷的保险柜，握紧拆画刀："你早就知道袖扣在画里？
""我知道的不止这个。
"他抬手抚上她颈侧跳动的血管，那里贴着他今早亲手为她戴上的蓝钻项链，"比如你父亲当年为什么突然辞职离开警队，比如你坚持修复油画的真正原因——"警报器突然炸响，火舌从通风口窜入的瞬间，张政宇猛地将她扑倒在地。
灼热的气浪中，他滚烫的呼吸碾过她耳畔："跑！
顺着地下管网跑！
"浓烟遮蔽视线前，雨萌看见他掏出那枚从不离身的铂金戒指。
内侧刻着的不是名字，而是一串数字：20051112。
正是他们领证的日子。
（持续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