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容面上不显,等他说出今晚迟迟不走的真正目的。
谢昇虽然扮演孝子上瘾,也不至于苦等几个时辰不走。
今日,他找卫昭容定有其他重要的事。
“天色已晚,先用膳吧。”
“哎,好,今晚我在您这儿吃。”
谢昇直接赖在这儿了。
糟心的玩意儿,卫昭容多看一眼都嫌眼睛疼,若要一起吃饭,岂不是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卫昭容用帕子擦了擦手:“有话直说,说完回你自己院子去吃。”
一句话出,谢昇顿感微妙。
母亲不对劲,今日似乎对他格外冷淡。
谢昇想了想,他在府外做的事极其隐蔽,母亲不可能知道。
那是因为什么呢?
可此时不容谢昇多想,他在这里等了几个时辰,确有急事。
“母亲,您可记得张修撰?”
卫昭容当然记得,张修撰六品官职,跟谢昇是好友。
“他怎么了。”
“今日下午,谢澜不知怎的撞上了张修撰的马车,张修撰本不与计较,可谢澜受了点皮肉伤,不依不饶,非要告到官府。我好心好意劝他,可他连我的面子都不肯给。母亲,这等小事真要闹到官府,咱侯府的面子往哪儿搁呀。”
卫昭容捻着佛珠,神色冷淡:“当时,你也在马车上吧,怕谢澜闹到官府,张修撰把你供出来。”
谢昇大惊!
母亲怎么会知晓这些,明明他和张修撰说好了,无论如何,都不提他在车里的事。
“母亲,何出此言,此事与儿子无关呀,我只是替好友不平,顾及侯府脸面……”
“此事先不谈,你和我去看看谢澜。”
谢昇脸上的假笑僵住:
“看他做什么,母亲,天色已黑,您还未用膳,等用了膳,召他来见您就是。”
谢澜在侯府,是人人可欺凌的对象。因他长得格外像他那个短命亲娘,卫昭容厌恶得紧。
他虽养在卫昭容名下,可卫昭容一天都没教养过他,谢澜如同野草,在吃人的侯府艰难生活。
上一世,他被张修撰撞了之后,也是这般要去府衙告状,可被卫昭容一句此子心术不正,睚眦必报,找人把他锁在杂院关了几天几夜。
自那之后,谢澜越发沉默,面对两位兄长的欺凌,从不反抗。
等侯爷守孝期满,便早早搬出了侯府。
卫昭容防谢澜防了一世,可死后还是靠他才有了风光的葬礼。
重活一世,卫昭容决定好好培养谢澜。整个侯府,论才气和品行,唯有他才能真正承担起光耀门楣的责任。
至于她那两个糟心的亲儿子,就是老天爷送来的讨债鬼。
卫昭容不理会谢昇,径直朝后院走去。
谢澜没有自己的院子,他与侯府的下人一样,住在后院。
后院与侯府其他院子,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破落,老旧,狭小。
谢昇一贯爱装文人,最注重脸面,这会儿也忍不住掩着鼻子嫌弃道:“母亲,这儿好脏,怎么有股臭味。”
臭味来自马房,后院旁边就是马厩。
就连齐嬷嬷也忍不住皱眉,可卫昭容却淡定得好似没闻到任何异味。
她得天花后,在杂院里住了整整一个月,全身失禁,皮肤腐烂,那种味,才是炼狱般的难忍。
区区马粪味,又有什么闻不得。
齐嬷嬷提着灯笼,仔细替卫昭容照着脚下的路。
卫昭容年轻十岁后,身体康健,面色红润,双腿有力,整个人神清气爽。
很快,一行三人来到谢澜屋外。
屋里只有一盏模糊的灯,如豆大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