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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梅雨总带着股缠绵的狠劲,水汽顺着墙皮往上爬,在老宅的砖缝里洇出深褐色的泪痕。

林晓棠站在廊檐下整理头纱,蕾丝边角沾了青苔,怎么掸都带着湿漉漉的腥气。

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母亲尖利的声音刺破雨幕:"陆家当我们是讨饭的?

聘礼就两床蚕丝被?

"父亲闷雷似的咳嗽声随即炸开,震得雕花窗棂簌簌发抖。

晓棠把指甲掐进掌心,新做的水晶甲在檀木廊柱上划出细白的痕。

黑色奥迪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家燕。

陆明远撑伞下车时,西装裤脚已经溅满泥点。

他抬头望见廊下那抹珍珠白的身影,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喜糖盒子往伴郎怀里一塞。

红绸扎的礼盒在雨里洇出血似的暗斑,像极了晓棠昨夜哭肿的眼眶。

"新姑爷来咯——"堂叔公沙哑的吆喝惊破一室死寂。

明远跨过门槛时,晓棠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香,那是她在他办公室闻过的味道。

三舅妈堆着笑往明远手里塞红糖水,指甲缝里的茶垢蹭在玻璃杯沿,明远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婚宴摆在镇上的老饭店,水晶吊灯照着油腻的圆桌布。

明远母亲穿着香云纱旗袍坐在主位,翡翠镯子磕在转盘上叮当作响。

"亲家尝尝这个白灼虾,今早空运来的。

"她夹起虾子时,晓棠看见母亲盯着那只虾,仿佛在看游进渔网的金龙鱼。

酒过三巡,父亲突然摔了筷子。

竹筷在瓷砖地上蹦了两下,沾着酱汁滚到明远皮鞋边。

"说好的两头婚,你们陆家倒会打算盘!

"父亲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像是老宅墙上盘踞的爬山虎,"房产证上只写你儿子的名,当我家晓棠是倒贴的?

"明远母亲慢条斯理地擦着唇角:"亲家这话岔了。

现在年轻人不都流行AA制?

"她的目光扫过晓棠廉价婚纱上的线头,"再说晓棠嫁过来,我们总不会让她睡大街。

"晓棠感觉胃里翻起喜宴上的龙虾粥,腥气直冲喉头。

她望向明远,那个在咖啡馆里给她讲《霍乱时期的爱情》的男人,此刻正垂眼转着婚戒。

铂金指环在吊灯下划出冷冽的弧光,恍惚间她看见两个月前的雨夜,明远把辞职信拍在董事长办公桌上,说要去云南拍梯田时眼底跳动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