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正门的黑漆金钉大门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两侧石狮脖颈上系着的红绸随风轻扬——那是三日前皇帝钦赐的荣耀,表彰父亲虞镇北平定西境三藩之乱的赫赫战功。
"少爷回来了!
"门房老赵一嗓子喊得半个府邸都能听见。
顷刻间,十几个小厮丫鬟从各处涌来,牵马的牵马,递帕子的递帕子。
虞临风将马鞭抛给贴身小厮明棋,顺手摘了腰间玉佩递给最机灵的小丫鬟碧竹:"拿去让厨房温一壶梨花白,送到父亲书房。
"穿过三重院落,青石路两侧的秋菊开得正盛。
西跨院传来熟悉的兵器碰撞声,虞临风拐过去,看见妹妹虞清瑶正在与教习过招。
十七岁的少女一袭劲装,手中双刀舞得水泼不进,竟将教习逼得连连后退。
"哥!
"虞清瑶瞥见他,一个鹞子翻身跳出战圈,"今日校场比试如何?
"虞临风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射柳赢了萧景桓三箭,骑射输了他半筹。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太子托我带给你的。
"虞清瑶打开锦囊,里面是一支累丝金凤簪。
她脸颊微红,迅速合上锦囊。
三个月前,皇帝刚下诏册封她为太子妃,只等来年春天完婚。
"父亲回来了吗?
"虞临风问。
"刚回不久,在书房与叔父议事。
"虞清瑶压低声音,"西境又来了军报,听说戎族可汗派了使者入京。
"虞临风眉头微蹙。
父亲平定三藩才半月,戎族就蠢蠢欲动,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他快步走向书房,在门外整了整衣冠。
正要叩门,里面传来叔父虞镇南压抑的声音:"大哥,赵弘殷那老贼在陛下面前参了你一本,说你私吞了三藩贡品!
""清者自清。
"父亲的声音依旧沉稳如常,"明日大朝,我自会向陛下解释。
""没那么简单!
"虞镇南急道,"我安排在丞相府的眼线说,赵家与戎族使者暗通款曲。
他们想借戎族施压,逼陛下收你兵权!
"虞临风的手悬在半空。
这时书房门突然打开,虞镇南与他撞个正着。
叔父神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拍了拍他的肩膀:"临风回来了?
正好,你父亲有事交代。
"书房内,虞镇北站在军事舆图前,身形如松柏般挺拔。
西十五岁的将军两鬓己见霜色,眉间一道刀疤更添威严。
见儿子进来,他指了指案上的密函:"看看这个。
"虞临风展开密函,是北境都督王承业的亲笔。
信中详述了戎族异动与赵家使者往来的证据,最后写道:"...赵氏通敌,其心可诛。
然陛下近日龙体欠安,多由赵妃侍药,恐己受蒙蔽...""你怎么看?
"虞镇北问。
虞临风沉吟道:"赵丞相想借外患削父亲兵权,再逐步清除我虞氏在军中的势力。
但太子与清瑶有婚约,他应该不敢...""政治斗争,从来不论姻亲。
"虞镇北打断他,"明日宫中设宴,陛下要当庭封赏西征将士。
你随我同去。
"他顿了顿,"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全自身为上。
"这句话让虞临风心头一紧。
父亲向来教导他忠君报国,今日却说出这等话来,显见局势己十分危急。
离开书房,虞临风径首去了马厩。
他的爱马"逐电"似乎感知到主人心绪不宁,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肩膀。
虞临风抚摸着马儿漆黑的鬃毛,轻声道:"明日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