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弯黛眉微蹙,“我又没犯事,林守义不是我爹!
公子神仙姿仪,怎可容得下小女有如此粗鄙模样?”
她举起被绑着的双手,头发丝缕散落在松松垮垮的外衫上。
李元贞瞧她又耍花招,这人倒是和林家女眷们大有不同,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说得出。
“住嘴。”
他几步上前快速替她解开了绳子,一丝淡淡的草药清香萦绕在两人周围。
林西棠松松手腕,旁若无人地按揉起来。
松垮的外衫随着动作更是滑落许多,内衫的轻薄清晰可见,而她却无毫无察觉。
李元贞斜眼一瞥这没规矩的模样,咳嗽两声提醒:“何不规矩些?
冒犯了本世子,你这条命还留得住?”
林西棠在心里比划了身形,这人比她高上半个头。
她没多想,趁他侧着身子的空隙立马飞去,反剪了他双臂,扣住他的脖颈。
“我都说了林守义不是我爹,你为什么不信?
那你信不信我马上要了你的命!”
少女逞凶的声音自颈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垂上,身后是她轻薄衣衫下的柔软。
除了魏景,从来没有人敢离他这么近,他第一次有了难堪的感觉,耳廓连着侧脸和脖颈都红了个透。
谅她也不敢真把他怎么样,李元贞红着脸呵斥:“蠢女人,离本世子远一点,知道这是哪里吗,想罪加一等?”
林西棠才不想放手,“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农女,种点庄稼卖钱,家里本就困难。
你们世家公子知道我们活着就必须要努力的感觉吗?
你还要折辱我,把我抓到这见不到天的地方,还想要我的命,我为何不能为自己搏一搏?
就算死,不也能带着你一起死,路上有容貌出尘的贵公子相伴,我也不算白活了!”
“我什么时候想要你命了?”
李元贞不理解她为何突然暴躁起来,明明自己都愿意听她解释了。
他叹了叹气,“你说林守义不是你父亲,我也没有严刑逼供吧?”
林西棠是怕了,他们这样的贵人,无声无息就能让人消失,就算她说了不是,可他真的认吗?
她己然抱了挟持他然后逃出去的想法,实在不行就同归于尽,只是苦了弟弟。
“你说清楚些,我愿意听。”
他温雅的声音再度出来,就像那杀人不见血的毒蘑菇,蛊得她愿意敞开心扉。
她渐渐松了手,人却有些站不稳,首首倒在地上。
李元贞听到声响,忙回头探了探鼻息,“还好,你再多挟持我片刻,就不是晕倒这么简单了。”
他将人抱起,行至一狭小通道,暗卫忙出现点了灯。
“世子,我来吧。”
松了手臂,李元贞才道:“她是误吸了我身上的毒药,去把黄先生带到厢房来。”
“遵。”
暗卫护送世子回到君竹院,转身去请黄先生。
李元贞除了进宫,平日都带着黄先生准备的草药,这种草药散发清香极其好闻,却有剧毒,人一旦靠近轻则晕倒,重则无药可治。
今日算她好运,若是一首不放开他,恐怕此时己经是一具尸体。
想起片刻前她疯狂的一幕,李元贞不自在地抚上脖颈处那一圈痕迹。
“真是疯了!”
他笑骂。
黄先生被暗卫背着快速跑进院里,到了厢房才放下,他顾不上整理外衫,奔着坐在茶水间的世子就去。
“世子,你?”
察觉到李元贞脸色正常,他才安了心。
李元贞放下茶杯,指着里屋的人道:“麻烦先生了,那人中了你调的毒药。”
黄先生怀疑地看向他,这世上还真有人敢靠近世子吗?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贼人。
李元贞在门框边坐着。
黄先生进了里间,床榻珠帘遮挡,看不清面容只能通过发髻和衣服辨出这是一女子。
女子?
这个时辰各家小姐还未到,这女子是何人?
但黄先生不敢多问,世子既让他诊治,可见并不是贼人。
诊脉后,他点点头道:“世子,此人吸入的毒药并不算严重,我写张药方。”
“嗯,先生请。”
黄先生写好药方,世子拿着药方看了看,交给护卫,“你去小药房里抓药,交给竹溪,让他不要声张,将药送到我书房。”
“遵。”
黄先生微微挑了挑眉,看来这女子身份不简单啊,难得有世子如此维护。
他微微拱手告辞。
李元贞看向床上那人,招了两个暗卫守在隐蔽处,自去了书房处理政务。
书房周围有十五个暗卫把守,明面上还有八个府军巡逻,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来打扰他。
进屋坐下后,他瞧见那块断成两截的镇纸,想到清晨刚跨出门就看见的人,不由勾了勾嘴角。
也罢,断成两截摆在一块也能用。
他提笔继续描绘未完的内容,是给皇帝准备的教学书画,将几个有意义的治政典故,用人物对谈的场景展现出来。
寥寥几笔就将人物形象,故事情节,其中道理描绘得生动清楚,仿佛历史中的人物不再是书上的几句话,而是真实存在的人,这些典故、这些道理都是真实的。
他希望魏景成为明君,他成为千古贤臣。
这幅画他趁空闲时间画了两天,今天也该完工了。
书房静得只剩下纸笔摩擦的声音。
竹溪提着小药盒前来,照常叩了叩门,“世子。”
李元贞搁置笔墨,开门将药盒接了过来。
见竹溪犹豫半天不走,问道:“何事支支吾吾?”
竹溪满脸愧疚道:“世子,方才在来的路上,王爷问小的可是给世子送药,让我代为传话。
王爷说,病了就好好休息,今日的烧尾宴不必露面,他会见上一些人。”
“你替我回了父亲,我会好好养病的。”
李元贞提着药盒就往里走。
“世子不怪小的没避开王爷?”
竹溪问。
“偶然碰上的,为何要怪?
让父亲知道也好,我便免了这桩俗事,不必与他们虚与委蛇。”
李元贞关上了门。
他自然清楚今日这躲不过的宴会,上京的人都把他形容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了。
又因京兆尹和宁王一事,权贵们正愁找不到和他搭话、结亲的机会,这烧尾宴一办,给足了他们幻想空间。
今日那女子不出现,也没人近得了他的身,一些腌臜的手段注定无法沾染他半分。
李元贞摘掉藏在内衫里的金色镂空小药囊,这才打开药盒,伸手碰了碰碗壁,又重新盖上,提着去了厢房。
林西棠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只听见东西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有人走了过来。
“西源,你回来了?”
女子微弱地喊着谁的名字,李元贞只当没听见,将枕头垫高后,取了药用小匙子耐心喂着。
林西棠安安静静地喝完药,也不见清醒。
李元贞观察片刻后,又去了书房;比起这女子,显然魏景的教学书画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