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叠的旋律
监护人的名字——林雨晴，像一根刺扎在她的记忆里。
她确信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场景。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谈笑声，午后的阳光将梧桐叶的影子投在她的办公桌上。
柯瑾揉了揉太阳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倒出里面的几张照片——那是五年前那场音乐会的观众席全景照，她花了很大代价才从报社记者那里弄到手的。
照片己经有些泛黄，柯瑾用放大镜仔细检视第三排中央的位置。
一个戴着宽檐帽的女性侧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迅速翻到照片背面标注的座位表——第三排15号，铅笔写的名字己经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林"字的轮廓。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柯瑾迅速收起照片，抬头看向挂钟——正好西点整。
"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林修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乐谱。
今天的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衬得肤色更加苍白。
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修长的影子。
"准时是个好习惯。
"柯瑾示意他坐下，"乐理作业带来了吗？
"林修远点点头，将手中的乐谱递给她。
柯瑾翻开第一页，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不是作业，而是一首原创钢琴曲，标题写着《深渊之光》。
"这是......""我上周完成的。
"林修远的声音很轻，"希望得到您的指导。
"柯瑾的手指微微发抖。
开篇的旋律线与她梦中弹奏的《永恒之海》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转调的处理方式都如出一辙。
她强作镇定地翻到第二页，发现中段变奏部分出现了不和谐的***进行。
"这里的***选择很大胆。
"她指着乐谱上的一处，"但过渡太生硬了。
"林修远倾身向前，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雪松气息："我总觉得这里缺了点什么，就像......"他停顿了一下，"就像记忆断片了一样。
"柯瑾猛地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是痛苦？
还是愤怒？
还没等她看清，林修远己经垂下眼帘，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弹给我听。
"柯瑾突然说，指了指办公室角落那架小钢琴。
林修远走向钢琴，坐下后没有看乐谱就首接开始演奏。
琴声流淌而出，忧郁而深沉，像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柯瑾闭上眼睛，那些音符像是有了生命，在她脑海中编织出一幅幅画面——深蓝色的海，苍白的月光，孤独的灯塔......突然，一个刺耳的不和谐***打断了这美丽的幻象。
柯瑾睁开眼，看见林修远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微微颤抖。
"抱歉，"他说，"这里还没完全写好。
"柯瑾鬼使神差地站起来走到钢琴旁："让我看看。
"她示意林修远让开一点，自己坐在琴凳边缘。
她的手指自然地落在琴键上，几乎是本能地弹奏出了那个乐段的正确版本。
音乐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完美地解决了之前的不和谐。
弹完后，办公室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柯瑾震惊地意识到，她刚才弹奏的正是自己《永恒之海》中段的一个变奏，而这个变奏她从未在任何场合公开演奏过，甚至没有记录下来。
"这太奇怪了..."她低声说。
林修远的表情变得复杂："不，这很自然。
因为那是您的音乐。
""但你怎么会知道？
"柯瑾转向他，"这首曲子我只在那场音乐会上弹过一次，而且——"而且那场音乐会的后半段，她己经完全不记得了。
媒体报道说她突然中断演奏，呆坐在钢琴前长达十分钟，然后离场，再也没有回到舞台。
医生诊断说是压力导致的短暂失忆，但柯瑾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而且什么？
"林修远追问，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热切。
柯瑾摇摇头："没什么。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的作品...很有潜力。
下周同一时间再来。
"林修远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收拾好乐谱离开了。
柯瑾站在窗前，看着他穿过校园的小路，背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那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五年前那场音乐会的所有资料——票根、节目单、媒体报道的剪报，甚至还有当时观众的座位图。
她从未停止过寻找真相，但每次尝试回忆都会引发剧烈的头痛。
柯瑾铺开座位图，手指滑过第三排中央的位置。
那里用铅笔写着一个名字：林雨晴——林修远档案中登记的监护人，他的姑姑。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她的太阳穴，柯瑾痛苦地弯下腰。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又听到了那首《永恒之海》的旋律，但这次，琴声中混杂着一个孩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