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商标的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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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商标的经纬(1988年立夏)工商局的木门在午后阳光里吱呀作响,李素兰攥着刻好的兰花蝴蝶印章,油墨未干的商标注册申请表上,女儿小芸的简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灵气。

柜台后的老张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素兰制衣”西个字:“个体户注册商标,全市还没先例呢。”

“《商标法》第西条说自然人可以申请,”李素兰翻开随身携带的法规汇编,1983年版的条文间夹着女儿画的设计图,“我们做的校服领口有兰花刺绣,怕被人仿冒。”

老张的目光落在申请表的“使用范围”栏:“服装、布料、劳保用品,你这小摊子想做这么全?”

“摊子会变大的。”

李素兰想起仓库里的一万米的确良,想起外贸局的500套校服订单,“就像布料要分经纬,生意也要分主次,商标就是我们的经,把什么都串起来。”

老张被逗笑了,在申请表上盖下公章:“行,等着三个月公示吧。

记住,商标专用权从注册日算,别让人抢了先。”

走出工商局时,阳光正晒着巷口的黑板报,“严厉打击走私犯罪”的标语下,贴着黑豹贸易的招工广告。

李素兰摸了摸口袋里的商标注册回执,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引擎声——黑色面包车擦身而过,车窗里闪过半张熟悉的脸,是前世在码头见过的走私集团喽啰。

缝纫机的噪音在租来的车库里轰鸣,五名下岗姐妹踩着二手缝纫机赶制校服,赵建国正在改装从废品站淘来的锁边机。

李素兰数着裁好的布料,突然发现领口的兰花刺绣歪了两针:“王姐,领口弧度要跟着锁骨走,就像这样——”她用粉笔在布料上划出弧线,“咱们多花半针时间,孩子穿着就更体面。”

电话在这时响起,外贸局周明辉的声音带着火气:“李素兰,教育局抽查校服,说你们的衬布成分不对!”

李素兰的心猛地沉下去,却听见周明辉压低声音:“是黑豹贸易的人在搞鬼,他们买通了质检所的临时工。”

深夜的质检所实验室亮着灯,李素兰对着检测报告逐条核对:“混纺比例25%,符合附录B第三条,水洗后的拉力测试数据在这里。”

她向赶来的王科长展示纺织工业局的复检报告,“有人故意把衬布换成全化纤来诬陷我们。”

王科长的目光扫过报告:“你怎么证明不是你们自己换的?”

“因为我们每批布料都有编号,”李素兰递出仓库进出登记本,“4月15日入库的的确良,批号1985-2-7,衬布采购单上注明棉涤混纺,还有供应商的盖章。”

她顿了顿,“而且,黑豹贸易最近在低价倾销全化纤校服,他们有动机抹黑我们。”

王科长的笔尖停在登记本上,他当然知道黑豹贸易的手段,但眼前这个个体户的账本清楚得让人意外——每笔布料、每个针脚都有迹可循,像台精密的缝纫机,每个齿轮都卡得严丝合缝。

车库的灯泡在凌晨三点闪烁,李素兰趴在裁剪台上写申诉材料,袖口的粉笔蹭脏了女儿的设计图。

赵建国端来热水,看见妻子眼下的青黑:“要不我去跑趟外贸局?”

“不用,”李素兰揉了揉太阳穴,“明天去教育局送复检报告,顺便问问他们要不要参观我们的作坊——让领导看看,我们的缝纫机踩的不是走私的灰,是合规的线。”

教育局的会议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李素兰展开校服的里子,露出工整的商标印章:“每个孩子的校服都是第一张名片,我们绣的兰花,既是装饰,也是承诺——承诺布料合规,承诺针脚扎实。”

她指着领口的加固针脚,“多三道线,成本增加两毛,但孩子跑跳时不会开线。”

副局长的手指划过商标:“听说你们在申请商标?”

“是,兰花蝴蝶,”李素兰递上小芸的设计图,“蝴蝶翅膀上的针脚数过吗?

36针,和全市小学生的平均身高36码呼应,这是我女儿算的。”

会议室里响起轻笑,副局长点头:“质量没问题,就是价格还是比国营厂高。”

“但我们能提供定制服务,”李素兰翻开笔记本,里面贴着不同体型孩子的剪裁图,“胖孩子的校服腰口加松紧带,高个子的袖长多两厘米,这些细节国营厂做不到。”

她顿了顿,“而且,我们的利润5%会捐给希望小学,就从第一笔订单开始。”

走出教育局时,李素兰摸了***前的商标印章,突然看见巷口的黑板报换了内容——“支持个体经济合法经营”的标题下,贴着她的校服样图。

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兰花刺绣上投下斑驳的光,像撒了把碎钻,缝在时代的布料上。

深夜的筒子楼飘着夜雨,李素兰对着镜子补校服上的商标,小芸趴在旁边写作业,作业本上画满校服的改良设计。

赵建国的钥匙声响起时,带来个皱巴巴的信封:“技校老师给的,说数控机床的资料。”

信封里掉出张机械图纸,赵建国挠挠头:“我照着缝纫机画了改良图,把脚踏板改成齿轮传动,能省三成力。”

李素兰摸着图纸上的铅笔印,齿轮的咬合处标着“素兰专用”,突然想起白天在教育局看见的场景:某个孩子穿着开线的校服低头走路,领口的线头像道伤疤。

她转头对丈夫说:“建国,等咱们有了自己的工厂,第一台机器就用你的设计,就叫‘建国一号’。”

窗外的雨敲打着铁皮屋顶,小芸突然举起作业本:“妈,我给校服设计了反光条,晚上走路更安全,这个能申请专利吗?”

李素兰笑着点头,雨点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线,像缝纫机走过的针脚。

她知道,商标注册只是开始,前面还有商标异议期、走私集团的抹黑、国企的竞争,但正因为每个针脚都合规,每道工序都透明,她们的布料才不会被轻易撕裂。

当第一颗晨星亮起时,李素兰在商标注册回执背面写下:“经纬交织处,自有天地宽”——这是她给女儿讲过的布料原理,也是她在商海沉浮的信念。

缝纫机的模型在图纸上静静躺着,齿轮与针脚咬合的地方,仿佛能看见未来工厂的轮廓,在合规的地基上,一寸寸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