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小太监早己被买通,见他到来,立刻低头退至暗处,仿佛从未见过他。
周昱桓的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殿内,烛火微弱,仅一盏青铜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映出他阴鸷的眉眼。
药炉上的陶罐咕嘟作响,苦涩的药气混杂着龙涎香,在殿内弥漫。
御医早己被支开,唯有药炉上的陶罐咕嘟作响,苦涩的药气弥漫整个房间。
“赵大人,都安排妥当了?”
周昱桓低声问道,嗓音里压着一丝紧绷。
阴影中,兵部尚书赵匡胤缓步走出,手中捧着一只青瓷小瓶,瓶身冰凉如玉,隐隐泛着幽蓝光泽,像是淬了毒的蛇鳞。
“殿下放心,此物名‘梦归散’西域奇毒,无色无味,入药即化,连银针都验不出。”
赵匡胤阴冷一笑,“连服十日,陛下便会……‘安然长眠’。”
周昱桓接过瓷瓶,指尖微颤,却并非恐惧,而是兴奋——一种近乎癫狂的、即将攫取至高权力的战栗。
他盯着药罐,缓缓拔开瓶塞,幽蓝粉末无声滑入药汁,翻涌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父皇……” 他轻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别怪儿臣心狠,要怪,就怪您优柔寡断,迟迟不肯废了太子!”
殿外,一阵冷风忽起,吹得窗棂咯吱作响,似有亡魂低泣。
周昱桓凝视着药罐中翻滚的黑色液体,思绪飘回三个月前那个雨夜。
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他,他满心欢喜以为父皇终于要改立太子,却只得到一句"桓儿,你性子浮躁,不适合继承大统"。
那一刻,他明白了,权力不会施舍给等待的人。
"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还需去御书房。
"赵匡胤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周昱桓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罐毒药,转身离去。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如同他此刻分裂的内心——一半是儿子对父亲的本能敬畏,一半是对权力的无尽渴望。
皇宫·御书房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周昱桓展开一卷空白圣旨,赵匡胤则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帕上沾着皇帝平日批奏折时咳出的血迹,早己干涸成褐黑色。
“陛下病中手抖,字迹本就潦草,模仿起来不难。”
赵匡胤提笔蘸水,将血痕化开,重新凝成朱砂般的色泽,在圣旨上缓缓书写。
“朕病体沉疴,恐不久于人世……特传位于三子景桓……”血字蜿蜒,如蜈蚣爬行,触目惊心。
周昱桓凝视着“遗诏”,忽然皱眉,指尖点在某处:“这‘桓’字的最后一笔,父皇向来习惯上扬,你这般写法,会不会……”赵匡胤不以为意:“殿下多虑了,陛下病重,笔力虚浮,谁还能细究?”
周昱桓沉吟片刻,终究点头。
两人刚收好***,门外忽有脚步声!
周昱桓迅速吹灭蜡烛,赵匡胤按剑而立,黑暗中只余急促的呼吸声。
门被推开一线,月光泻入,照出来人——竟是皇叔睿亲王!
“三殿下,深夜还在御书房……用功?”
睿亲王似笑非笑,目光扫过案上未及遮掩的笔墨。
周昱桓心跳如鼓,面上却镇定自若:“皇叔说笑了,侄儿只是来取父皇平日爱读的《贞观政要》,想为他诵念祈福。”
睿亲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缓步走近,手指抚过案上宣纸——纸上残留一丝未干的血迹。
“祈福?”
他轻笑“那殿下可要快些了,毕竟……陛下的时间,不多了。”
言罢,他转身离去,背影融于夜色。
周昱桓与赵匡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杀意。
“殿下,睿王不能留了。”
赵匡胤冷声道。
周昱桓盯着睿亲王离去的方向,手指不自觉地掐入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形的血痕。
"赵大人,"他声音低沉如冰,"睿王必须死,但不能现在死。
"赵匡胤眉头紧锁:"殿下,睿王素来支持太子,若他将今夜之事告知朝臣...""不会。
"周昱桓打断道,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皇叔此人最重证据,没有确凿把柄,他不会贸然行动。
况且..."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叔若真想揭发,方才就该当场发作,何必故作高深?
"赵匡胤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殿下明鉴。
那我们现在...""按原计划进行。
"周昱桓将伪造的***遗诏收入袖中,"明日早朝,本宫会亲自侍奉汤药。
赵大人就负责盯紧睿王府的一举一动。
"窗外,一阵冷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动。
周昱桓走出御书房,抬头望向夜空。
乌云渐渐遮蔽了月亮,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不祥的黑暗中。
他深吸一口气,嗅到了权力更迭前特有的血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