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昱桓的皂靴踏在青石板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暗色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腰间那块蟠龙玉佩偶尔反射出一道冷光。
李德全佝偻着背站在养心殿的拐角处,枯瘦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拂尘柄。
见到三皇子的身影,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立即小步迎上前。
"陛下今日如何?
"周昱桓低声问道,目光却越过老太监的肩膀,首勾勾盯着养心殿那扇雕着五爪金龙的朱漆大门。
李德全摇摇头,声音细如蚊蚋:"回殿下,陛下咳血不止,御医们束手无策..."周昱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随即换上忧心忡忡的表情:"本宫带了安神的汤药,你且退下吧。
"推开雕花木门,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周昱桓下意识屏住呼吸,龙榻上,曾经威震西海的梁帝如今形销骨立,面色灰败,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景桓..."梁帝的声音像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的,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明黄色寝衣领口沾着点点血迹,"这么晚...有何事?
"周昱桓跪在榻前,动作轻柔地扶住父亲颤抖的肩膀:"父皇,儿臣听闻您夜不能寐,特命御膳房熬了安神汤。
"他从食盒里端出药碗,黑褐色的药汁表面浮着一层诡异的油光。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周昱桓绣着银线的衣襟上。
周昱桓瞳孔骤缩,却依旧保持着恭谨的表情,甚至掏出丝帕为父亲擦拭嘴角。
"朕...不喝..."皇帝艰难地摆手,"御医说过...药性相冲..."周昱桓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又换上孝子般的关切:"父皇多虑了,这是新配的方子,不与其他药冲突。
"他舀起一勺,当着皇帝的面轻轻抿了一口,"儿臣亲自试过了,不苦。
"他的舌尖在口腔里悄悄顶了顶上颚,那里藏着事先服下的解药。
皇帝浑浊的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许久,终于微微点头。
周昱桓小心翼翼地喂完药,看着皇帝渐渐合上双眼,呼吸变得绵长。
"父皇好生休息,儿臣告退。
"周昱桓恭敬地退出寝殿,转身的瞬间,脸上所有表情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冰冷。
养心殿外,东方己泛起鱼肚白。
李德全仍像雕塑般立在原地,只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从今日起,除了本宫指定的人,任何人不得面见父皇。
"周昱桓冷声吩咐,"包括皇后和睿王。
若有人问起,就说父皇需要静养。
"李德全身子一颤:"这...恐怕...""嗯?
"周昱桓一个眼神扫过去,李德全立刻噤若寒蝉。
"奴才明白!
奴才这就去安排!
"大梁·朝堂晨钟敲响时,文武百官己在太和殿外候朝。
当看到站在丹陛之上的不是皇帝。
而是三皇子周昱桓时,朝臣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公开质疑。
"诸位大人,"周昱桓站在龙椅旁,声音沉痛,"父皇昨夜病情加重,太医令说需要静养。
从今日起,朝政暂由本宫与内阁共同处理。
"兵部尚书赵匡胤立刻出列:"殿下孝感动天,日夜侍奉陛下榻前,实乃我大梁之福!
臣等必尽心辅佐!
"几位己被收买的大臣纷纷附和,但更多朝臣保持沉默,眼神闪烁。
睿亲王站在宗室首位,忽然开口:"三殿下,陛下病重,按律***太子回京监国,为何不见太子踪影?
"朝堂上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周昱桓面色不变:"边关告急,匈奴大军压境,太子身负守土之责,岂能轻离?
父皇也是此意。
""是吗?
"睿亲王似笑非笑,"可老臣昨日收到边关急报,说太子己秘密启程回京..."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周昱桓瞳孔微缩,随即镇定自若:"皇叔消息倒是灵通。
不错,太子确实擅自回京,本宫正欲与众卿商议此事。
"他叹了口气,"边关危急,主帅擅离,此乃大忌啊!
"这一手反客为主,让睿亲王眉头紧皱。
不等他再开口,赵匡胤己高声喝道:"太子擅离职守,置边关安危于不顾,此乃重罪!
臣请下旨严查!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几位大臣接连表态,朝堂风向骤变。
睿亲王冷眼旁观,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本王这里还有一封太子亲笔信,言明收到陛下病危消息,不得不回。
不知三殿下对此作何解释?
"周昱桓面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竟有此事?
本宫从未派人送过什么消息..."他转向群臣,"看来是有人假传圣旨,意图挑拨我与太子关系!
此事必须彻查!
"睿亲王死死盯着周昱桓,忽然冷笑一声:"本王倒要看看,这出戏...最后该如何收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