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元慧大师没有看见,只有熟悉的僧人们送他到寺门口石阶下,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并给他一个装了银两的小布袋。
回望法云寺高耸的佛塔,他仿佛看到元慧大师在塔上,目送自己离开,也许是想确认自己这个麻烦真的走了吧。
出了玉仓山山门,余玄之实在不知往何处去,根本没有目的地,也全然不知玉仓山以外的什么地方。
他茫茫然顺着看得见的土路往前走,走了二十多里,到了一个小村子,一问叫长寿村,想必是师傅们采买生活用品常来,长寿村家家供奉佛像,一派安静祥和。
余玄之走了许久,也有些口渴,在村头的茶摊随意坐下,打算休息片刻。
“小二,来一壶茶,二两切牛肉,要快”一个男子喊道。
余玄之应声望去,只见一男子相貌英气逼人,皮肤白皙,身上穿着深色便服。
他一条腿蹬在旁边茶凳上,轻轻晃动,显得有些粗鲁。
“小二,麻烦给我一壶茶,多谢”余玄之说道。
对面男人也看过来,两人一对视,余玄之发现他眼波流转,看起来是极伶俐的,由于很少见到同龄人,便多看了几眼。
那人发现后,竟然猛地站起身走了过来。
“兄台一个人?
可否同座?”
余玄之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己然自顾自坐下。
“兄台如何称呼?
我叫云河,鹿城人,我是游侠,游侠你知道吧?”
“呃,嗯。”
许久没见到外人,几句话就叫余玄之应接不暇。
“你叫什么?
还没说。”
“我叫玄之,余玄之,来自,来自山上。”
“你是这仓山上的人?
莫非是隐士。
你这么年轻就做了隐士,不贪恋这世间繁华了吗?”
余玄之感到一阵窘迫,他还不适应和僧人以外的人交流。
法云寺的僧人都讲究少言寡语,勿做口业,香客也不需他招待。
那人察觉了他不适,又看见他的衣着,接着说道:“想来应该不是不贪恋,而是没见过吧。
哈哈哈,我跟你说,你要看过鹿城的上阳灯节,保管你根本不想住在什么山里。”
“鹿城是什么地方?”
余玄之总算找到一句能说的话。
“鹿城你都不知道,就从此地往东北方200里,你要想去我可以给你指个方向。
只不过我刚从鹿城出来,就不便与你同行了。”
云河大大咧咧地答道。
“余玄之,玄之又玄,你这个名字挺有趣。”
余玄之问完鹿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去鹿城又如何,不去又如何,根本就没有目的地。
不知道这个云河要去做什么呢?
“请问云河兄,你要去哪?”
“我嘛,当然是游历江湖,行侠仗义啦!
这可是我的人生梦想。
江湖第一剑客独孤千云你知道吗?
我就要像他一样,名震江湖。”
余玄之摇摇头。
“独孤千云你都不知道?
不会吧,他可是武林无人不知的大侠。
你还真是没下过山啊?
虽然我也是头一次离开家乡鹿城,但消息比你灵通多了。”
余玄之面露窘色,低头不语。
“不瞒云河兄,我的确第一次下山,还不知道要去何处。”
“哈?
那你一个人瞎晃悠,不免浪费啊!”
云河眼睛一转,马上正色道:“玄之兄,不如你和我一道如何?
我此行是要上雁荡山学艺的。”
“学艺?”
“正是,我家世代经商,但是我要做江湖大侠,所以我偷偷离家,想闯荡一番。
但你也知道,这江湖复杂,我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离大侠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我就想拜在门派下面,学一些功夫。
雁荡山你可听过?”
“我好像听师傅提过,在玉仓山外还有一座更大的山,叫雁荡山。”
云河一听余玄之知道雁荡山,惊喜不己。
“太好了,你听过就好。
我此行就是奔雁荡山去的,雁荡山是鹿城最近的一座名山,我猜想一定有什么门派在上面修炼,我要去碰碰运气。
你若是无事,我们不妨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余玄之还没来得及想,茶水和牛肉端上来了,小二很有眼力架的将二人所点一起拿了过来。
不待余玄之回答,云河就快人快语地说:“那就这么定了。”
余玄之虽然有些哑然,但也觉得这个男子颇为性情自然,也算是自己下山遇到的第一个人,元慧大师常说因缘所至,如果这真是命运的安排,那自己跟着云河看看也无妨,无论如何,现在有了目标,自然会有一番际遇。
二人简单吃罢,就结伴向西行去,沿着山中往来旅人踏出的土路,前往雁荡山。
雁荡山距离长寿村不过一日路程,二人同行,余玄之和云河边走边聊,渐渐熟络起来。
“玄之,你竟然从没下过山,难怪你对外面的世界一点不知道。”
“是,自小生活在法云寺里,接触到都是僧人和香客,孤陋寡闻了。”
“没关系,这趟我们同行,我把我掌握的消息统统告诉你。
我的消息可是相当灵通的,这可是从我家客栈的说书人那听来的,他们什么都知道。
对了,我家是在鹿城开客栈为生的,家中人员复杂,我爹不叫我去客栈,我都待在后院。
我家的私宅就在客栈后面,所以我常常跑到客栈后墙偷听。
说书人你知道吧?
他们知道好多秘闻,每日晚饭后就要讲一个时辰,讲得越离谱越神奇,就越有客人不愿离开。
我家的酒水自然就可以多卖些。”
“云河,你父亲不让你学些生意吗?
莫非家中还有长兄负责。”
“啊!
对对对,我有个哥哥,生意都是哥哥帮爹操持,我爹不让我去客栈。”
云河捡了一条长枝,在地上胡乱扒拉,岔开了话题。
“玄之,我跟你说,这雁荡山可不简单呢!
说书人讲过这里住着一位当世谪仙,就是说几乎跟神仙一样有出神入化的本事。”
“出神入化的本事?
是能腾云驾雾吗?”
“大概吧,说书人反正是这么说的,我也没见过。”
“云河,那你去雁荡山,是要去拜他为师吗?”
“正是,哈哈哈。”
两个人说说笑笑,忘记了炽烈的骄阳,忘记了腿脚的酸痛,也忘记了山林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