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何大娘病逝了?”
陆思远惊得从正厅的椅子上站起,看着账簿的手微微颤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我才让账房支了五个银元给何西,让他带给他娘看病,还特意嘱咐他再买些补品给何大娘调养身体,怎会突然病逝?”
“老爷,您是知道的,何管家素来喜欢沉溺于大烟馆,多少钱都不够他挥霍在那害人的黑疙瘩上。
我昨日前去探望,才知道她己经去世了,只见她老人家临终时身上竟无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是破洞,家中值钱之物也全被何西变卖。
听邻居说,何大娘离世前几日,连一口水都难以喝下,整日被病痛折磨得呼天抢地,而何西却整日整夜不归家,如今何大娘身体都发臭了,也无人安葬。”
吴妈面露愤恨之色,“他只知自己贪图享乐,哪还顾得上他老娘的生死。”
“真是个混账不孝的东西!
我多次好言相劝,他却不知悔改,连亲生母亲的性命都弃之不顾,如此之人,陆家断不能留!”
陆思远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暴起。
此时,陆夫人从门外缓缓走来,轻声说道:“老爷,您先不要动怒。
何大娘既是您的奶娘,她老人家去世了,您肯定悲痛万分。
但何西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咱们还是先将人喊到跟前,问个明白,再做定夺,以免有所误会。”
“来人,快去将何西叫来。”
“老爷,何管家此刻正在烟馆逍遥呢,怕是难以叫回。”
闻声而来的小厮毕恭毕敬地回话。
陆思远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传我话下去,自今日起,陆家上下,任何人不得赌博,不得抽大烟,违者,即刻卷铺盖走人。”
“是,老爷,小的们记下了。”
陆宅十多个下人在院子里站得笔首,齐声回应。
两个时辰后,何西哼着小曲,轻快地走进陆家大门,一眼便瞧见院子中间扔着一个包裹。
他黑着脸,对着院子里的小厮怒喝道:“谁这么没规矩,把包袱扔路中间?
你们是瞎了还是怎么的?
不知道捡起来?”
“何管家,这是您的包裹,老爷说从今天起,让您另寻高就。”
一个小厮恭恭敬敬地回话。
“小石头,你小子胡言乱语什么屁话?
我与老爷自幼一同长大,主仆情谊岂是你们这些下等人可比的,老爷怎么会无缘无故赶我走?”
何西满脸鄙夷。
“小石头没说错,何西,你我主仆缘分己尽,你还是去别处寻生路吧。”
这时,陆思远从书房走了出来,沉声道。
何西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向迎面而来的陆思远,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老爷,何西自幼便侍奉您左右,不知我犯了何错,您要赶我走?
即便有错,还望老爷明示,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求求您了。”
“哼,何西,每月除你月利之外,我另给你三个银元,是不是给你娘看病买药的钱,前些时日,家中忙于满月酒,你说何大娘病情加重,我无暇探望,特意给你五个银元,嘱咐你为她请医救治,你将钱用到哪里去了?
尽拿去抽大烟了,你娘,你的亲娘啊,无医无药,活活病死,你还算个人吗?
你真枉为人子,你平日在陆家手脚是否干净,你心中有数,你我自幼一同长大,虽名为主仆,可我却视你为兄弟,你这些毛病,我从没有过于苛责你,屡屡劝你莫抽大烟,你却听不进去,而今,你为抽大烟,连亲生母亲性命也不顾,如此不孝、无情无义之人,陆家实难留你,念在何大娘她老人家的份上,这二十个银元你拿着,好生安葬了她老人家,剩下的钱足够你做些小生意,自谋生计去吧”,陆思远一脸怒色,沉声道。
“老爷,何西知错了,求您再饶了我这一次吧”,何西跪地磕头,苦苦哀求。
“不必多言,来人,送何西爷出去。”
陆思远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对下人说道,言罢,快步离去。
西名精壮小厮将何西架起,拉出陆宅,随即将陆家大门关闭。
何西望着紧闭的大门,满脸阴鸷,咬牙切齿道:“陆思远,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呸……”,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背起包袱,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