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攥紧铜镜,发现镜面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每道纹路都对应着焦尸身上的烧伤痕迹。
“哥?”
她试探着开口,焦尸突然同时转头,下颌骨“咔嗒”脱落,露出黑洞洞的喉咙,里面涌出无数黑色甲虫。
沈砚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指尖点在她眉心:“别用肉眼看。”
他手腕翻转,指间多出一张符纸,在风中化作青焰,“阴镇的亡魂靠执念凝聚,你哥哥的镜魄能暂时稳住他们,但——”话音被剧烈的震动打断,地面裂开缝隙,无数手臂破土而出,掌心都握着半块铜镜碎片。
苏棠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供桌,看见香灰堆里埋着半枚银镯,正是她十二岁那年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明远把镜魄给了你们?”
沈砚蹲下身,指尖抚过焦尸胸前的锁片,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苏明远搂着穿白大褂的男人,背景是火神庙前的古镜。
焦尸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甲虫从喉咙里喷涌而出,在地面拼出一行字:“火起时,镜中人不是人。”
苏棠瞳孔骤缩,她认出照片里的男人是哥哥的导师,那位三个月前坠楼身亡的考古学家。
铜镜突然发烫,裂纹中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后殿。
沈砚拽着她穿过断墙,看见月光下的古镜残片悬浮在空中,每块碎片里都映着不同的场景:穿旗袍的女人在梳妆台前涂口红,戴瓜皮帽的男人在账房拨算盘,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在追萤火虫——所有画面都定格在1998年冬至的子时。
“双生镜,分阴阳。”
沈砚拾起一块碎片,映出的却是苏棠此刻的脸,右颊的烧伤疤痕格外醒目,“阴镇是阳世的倒影,而镜魄能打开时空缝隙。
你哥哥想回到火灾当夜,却触发了镜灵的诅咒。”
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棠转身,看见穿红嫁衣的女人从雾气中走来,脖颈上缠着烧焦的麻绳,嘴角咧到耳根:“妹妹,来帮姐姐补个妆吧,他们说,我的脸烧得太丑了……”沈砚突然将她推进古镜残片堆,碎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镜面上,映出二十年前的火神庙。
苏棠看见年轻的沈砚跪在古镜前,手中握着完整的青铜镜,而他对面站着的,竟是三个月前坠楼的考古学家。
“老师?”
她失声惊呼,却见考古学家抬手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布满烧伤的脸——那是哥哥苏明远!
火势在镜中蔓延,年轻的沈砚将铜镜砸向地面,镜身裂成两半,半块飞入火海,半块落入苏明远手中。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沈砚突然闷哼一声,左胸渗出鲜血,露出与镜中相同的烧伤疤痕。
“原来你才是镜中人……”苏棠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供桌,银镯滚进古镜碎片堆,与半块镜魄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整座城隍庙剧烈震动,焦尸们爬向古镜,手臂穿过苏棠的身体,抓住镜中的苏明远。
沈砚突然抱住她,掌心按在镜魄上,血珠渗入镜面,映出两行字:“镜开双生,魂归原处;执念不除,永堕轮回。”
雾气中传来晨鸡的啼鸣,阴镇的轮廓开始模糊。
沈砚低头看她,瞳孔中的金光逐渐消散,露出眼底的红血丝:“卯时到了,下次月圆前必须集齐所有镜魄,否则你哥哥会和阴镇一起消散在时空夹缝里。”
苏棠攥紧镜魄,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钻进血管。
她低头,看见右颊的烧伤疤痕正在变淡,而沈砚左胸的疤痕却愈发清晰。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阳世的镜渊镇在晨光中苏醒,仿佛昨夜的阴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但手中的镜魄还带着温度,银镯内侧多了一行新刻的字:“子时三刻,火神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