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完成三十组负重深蹲,汗水顺着喉结滑进运动背心“让我再坚持一会”沈平安抚着自己想起身休息的本能,不过他却很享受肌肉撕裂的感觉,滴答滴答,汗水如雨下,突然头顶的阴影遮住了阳光,身后却传来刻意放大的嗤笑。
“贫民区的苦力,果然只会用笨力气——大家说是不是啊?”
身后传来一群跟班附和的哄笑。
人性总是很奇怪:明明无冤无仇,却会因嫉妒而看不顺眼,继而衍生出无端的恶意。
说话的是陈昊,他一只手打着遮阳伞,另一只手在空中来回瞎比划着。
想起对方出身平民楼,家境穷苦却长相帅气,实力更是比自己强得多,陈昊不由得咬牙切齿:“我可是爸爸花大价钱请古拳法老师单独施教的,每一次都以为自己变强了,可每一次总被超越、被击败!
先驱者的后代超过我也就罢了,你一个贱民凭什么?”
站在沈平身后,眼看他还这般刻苦训练,陈昊越想越气,他用鼻孔对着沈平的后脑勺,此举仿佛高人一等,他是校董侄子,父亲更是基地市商界名流,他只穿定制版防割训练服,袖口永远露出专属通讯手表。
此刻他将遮阳伞丢在地上,斜倚在单杠旁,指尖转着碳素合金匕首,刀刃折射的光扫过沈平泛着麦色的脸颊。
陈昊腕间凸起青色的电子肌腱,淡蓝色的电流在透明腱体里游走——那是他父亲花高价植入的第三代生物电肌腱。
“看到了吗?
这东西能把肌肉的爆发力提升37%。
你这种连营养剂都舍不得买的穷小子,拿什么跟我比?”
沈平起身拍掉掌心细沙,动作不疾不徐:“陈少今天不练柔韧性?
上周模拟战,我看见你被高二生用锁喉技压制了十七秒——这十七秒里,你唯一能动的大概只有舌头了吧?”
周围传来低低的闷笑。
张文在旁挤出笑容,伸手拽了拽沈平的衣袖,试图拉他离开,却感觉像拽着一头倔牛般纹丝不动。
陈昊脸色瞬间阴沉,拇指一按,匕首“咔嗒”弹出半寸寒光:“你算什么东西?
知道我爸上周给武毅部捐了多少训练物资吗?”
沈平垂眸瞥了眼匕首,指尖漫不经心拂过护腕处的沙子:“当然知道——毕竟我身上这套训练服,正是你父亲捐赠的。
料子透气,护具也合手,替我谢谢他。”
陈昊额角青筋暴起,匕首“唰”地完全出鞘,刃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你信不信我——”“信。”
沈平转身首视他,瞳孔映着对方恼羞成怒的倒影,“但你更该信这个。”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指尖破空而出,精准击中陈昊手腕麻筋。
匕首“当啷”落地,麻疼感瞬间蔓延至手臂,陈昊下意识后退半步,腕间立刻浮起淡红指印。
周围学员惊呼:“这是什么实力?
只用手指弹击就能让对方拿不住武器!
我的武术教导老师怕也很难做到吧?
好歹陈昊也是武毅部学员啊!”
沈平己弯腰捡起匕首,刀柄朝前递还:“训练时别带锐器,容易误伤到自己——比如……这里。”
他指腹轻点陈昊咽喉下方三寸的命门位置。
一阵风吹过,陈昊紧盯着沈平的手臂,下意识后退几步,撞翻了器材架。
训练用的废弃机械臂滚落,发出“叮当”响声。
陈昊脸色骤变,怒视沈平:“动我一下试试看!
只要我有一丁点受伤,我就按动手腕通讯器,马上就有人过来把你轰出校门,你就得——”“沈平!”
训导主任的哨声刺破僵局。
中年男人攥着加密通讯器快步走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沙坑旁的人群:“跟我去办公室。
现在。”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起训练服下摆,根本没给陈昊插话的机会。
沈平拍了拍掌心沙粒,经过陈昊身边时侧头轻笑:“陈少爷,回见了——不送。”
“你——”陈昊攥紧拳头,腕间机械肌腱蓝光骤闪。
沈平忽然停步,背对着他抬了抬手:“对了,建议你下次训练前先检查通讯器电量——毕竟……”他侧过半边脸,眼尾微挑,“我可不保证每次都能避开你的‘救援’。”
话音未落,训导主任在五步外回头,镜片反光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沈平。”
少年应声跟上,身后传来陈昊憋到变形的怒吼,混杂着跟班们劝阻的低语。
风卷着沙粒掠过空荡的训练器材架,那柄被沈平踩进沙里的匕首,正随着夕阳西斜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陈昊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
训导主任推开办公室木门,金属茶几上的搪瓷杯还飘着苦荞香。
他摘下黑框眼镜,镜片在夕阳下映出沈平微怔的脸——少年后颈还沾着训练时的细沙,发梢凝结的汗珠正沿着脊椎滑进衣领。
“坐。”
主任指了指皮质转椅,自己却靠在窗边,从白大褂口袋摸出枚青铜徽章。
徽章背面刻着“先驱者议会·西南支部”,边缘还留着焦痕,像被高温灼过。
“我姓林,十年前在滇缅防线炸过几台收割者机甲。”
他忽然笑了,露出犬齿间的银质假牙,“别紧张,叫我老林就行。”
虽然之前见过面,但沈平从未和林训导员说过话,第一次接触却没想到他是这样随和。
沈平刚刚坐下,就听见锁芯咔嚓轻响。
林主任不知何时己反锁房门,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骤然展开,显示的是沈平近半年的训练数据:跑步速度、握力峰值、脑电波频率曲线……老林的铅笔尖狠狠戳了戳“生物电异常波动”的红色标注:“总部的悬浮车还有十分钟到。
你的身体机能强度早就突破了‘优秀’范畴,有老师说你是百年一遇的‘怪物’。
但我得先问你——”他忽然逼近少年,瞳孔里晃着窗外摇曳的树影,“你知道为什么现在高中必修课里,‘情绪管理’比‘枪械拆解’学分还高吗?”
沈平想起上周历史课,老师讲过叛械纪元至今,人类因恐惧产生的生物电波动,仍在被智械集群当作猎杀信标。
老林指尖重重叩在桌面:“智械潮汐还在啃噬防线,每一道失控的脑电波都可能成为击穿壁垒的缝隙——你情绪越激动,越会把自己变成活靶子。”
点点头:“成为先驱者的第一步,不是挥拳头,是学会跟自己的心跳做朋友,所以以后别在意气用事!”
他推过一张绿色卡片,正面刻着“武”字,背面是个凸起的拳头图案。
“这是总部发的‘育苗资金’,拿它去后勤处能领东西,有零食饮料,也有日常用品和书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少年磨破的袖口,“我猜你妹妹会喜欢水果味的能量棒。”
走廊里传来张文的喊声,隐约在解释自己与这事无关。
沈平指尖触到小卡边缘,硬邦邦的棱角硌得生疼——原来是铁质的。
他忽然想起昨天和妈妈视频时,她后颈碎发被汗水粘成几缕,颈椎骨的轮廓隔着薄皮肤若隐若现,连凸起的骨节都泛着青白,单薄的身形透着操劳的痕迹。
爸妈大半辈子为家奔波,连风扇都要数着电费开,妹妹总盯着橱窗里的花裙子,眼底藏着未说出口的渴望。
他攥紧卡片,指节因用力发白,心底翻涌着滚烫的念头——必须要让家人过上好生活,让妹妹能大方买下喜欢的衣服和零食,让爸妈不必再为电费算计,不必再被生活压弯脊背。
老林突然起身,从衣柜拽出件崭新的防割训练服丢给他:“换上,悬浮车不等人。
到了那边长点心眼,随机应变比什么都强。”
悬浮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像低频震颤的金属鸣笛。
老林跟着沈平走到门口,忽然从工装裤兜摸出颗水果糖塞给他:“路上吃,橘子味的,比基地配给的压缩糖块耐嚼。”
他当然清楚,17岁就能进入重庆市基地总部训练营意味着什么——那是先驱者议会在渝区甄选出的顶级苗子,未来或许会成为议会核心成员,如果是这样,他这个武毅部训导主任就是沈平的下属了。
沈平捏着糖纸转身时,看见老林正擦拭办公桌上的机械犬模型。
夕阳将他微驼的影子投在墙面标语上:”肉体即堡垒,心跳即战鼓“。
金属犬眼在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颈圈刻着行小字——”先驱者议会·渝区武毅部“,那是老林扎根巴渝高中二十载的勋章。
登机梯缓缓放下时,沈平听见老林的吼声从身后传来:“臭小子!
别松劲,你的路才走了一半!”
他转身挥手,训练服下摆被气流掀起一角。
远处的老林站在教学楼前,卡其色训导帽被风扯得歪斜,露出鬓角的银白和耳后那道浅褐色的旧疤——据说是早年在城墙防线巡逻时,被智械碎屑擦出的三寸伤痕。
悬浮车的舱门发出磁吸闭合的轻响,沈平隔着舷窗望去,只见老人仍站在原地,身影被夕阳拉得瘦长。
风卷着沙粒掠过他肩头,那枚“先驱者议会·渝区武毅部”的徽章在领口晃了晃,像一颗落进暮色里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