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庄子吟提着绢纱灯笼穿过曲折的回廊,青石板上映着他修长的身影。他刚送完陈婉卿回府,便来西苑找庄羡之。
夜风中的梧桐沙沙作响,他推开雕花木门,庄羡之已等候多时。
见来人是他,庄羡之不自觉轻咳了一声,眼睛迅速瞟向一侧,心虚的他不敢与庄子吟对视,眼神四处游离。“这事真不能怪我...”
“我知你要成婚,马不停蹄的跑回京。累了去了书房睡觉,一醒来她就在蹲在床边盯着我看。太累了,我以为是梦里...”
1.作者有话说(被锁)
两人从来都没有仔细聊过这个话题,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庄羡之也很无奈。“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箭在弦上...子吟,我真不是故意的。”庄羡之很少叫他哥,除非有求于他时。
庄子吟在陈婉卿面前说不介意只是安抚,看到罪魁祸首的庄羡之难免心中火起,但见他解释和认错态度,心中那口恶气下去了不少。
他再听庄羡之提起梦中之事,锐利的目光扫向庄羡之。他心中疑惑,忍不住问了出口道:“你也梦到卿卿了?”若是这样,婚后怎么办?
庄羡之脸色一僵,见庄子吟眼眸寒星的望着自己,他心头一紧,悄悄掀起眼皮,半晌才道了声:“梦里的事,我怎会记得那么清楚。”若今日说破,日后他娶妻岂不尴尬。
庄羡之虽没明说,但庄子吟也看出他有意逃避这个问题。
第二日拂晓,庄子吟易了妆容,与南风一道赶往城南回春堂医馆,老大夫捻着胡须听完症状。"怪哉,老朽行医四十载,头回听说两人同做一梦的。"
2.作者有话说(被锁)
连访七家医馆,都一无所获,庄子吟只能无功而返。
陈宅,陈婉卿猛地从床榻上弹起,冷汗浸透了杏色寝衣。窗外残月如钩,将雕花窗棂的影子烙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小姐做噩梦了?"香雪慌忙打湿帕子,却见自家姑娘死死攥着锦被。"我做梦,梦见子吟骂我......"
陈婉卿突然抓住香雪的手腕,青白指节下脉搏狂跳,"他骂我不知羞耻,人尽..."话音戛然而止。
陈婉卿想起梦中的庄子吟,撞见她与庄羡之同床,骂她不知羞耻,人尽可夫。她跪下求他原谅,但他丢下一句“你不配。”
香雪突然抱住陈婉卿:"小姐,你只是做梦,梦常常都是反的。庄家公子即已答应不再追究...你莫要多想。"
陈婉卿只是哭,她不再说话。身下的疼痛还未消散,她如何忘的了。事到如今,陈婉卿不知如何应对,也不敢将这事告知父亲,只能抱着香雪,无助的哭泣。
满府张灯结彩,喜乐喧天,连檐下的红绸都随风翻涌如浪。陈婉卿端坐镜前,凤冠霞帔加身,金丝珠翠映得她肌肤如雪,唇上胭脂艳若朱砂,可那双杏眸却似蒙了一层薄雾,不见半分喜色。
陈墨已大步踏入,见女儿神色,笑意便凝在脸上。他走近几步,温声问道:“卿儿,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怎的这般愁眉不展?前几日你与子吟不是还依依惜别,怎么临上花轿,反倒闷闷不乐?”
陈婉卿指尖轻抚过镜面,低声道:“父亲,女儿只是……有些怕。”
陈墨会意,女子出嫁前总免不了对未知的事务感到害怕,劝慰道:“卿卿莫怕,待日后若在庄家住不惯,写信给为父,爹接你回淮阳。”
“人这一生,能遇到彼此喜欢的人不容易。是好是坏,经历过才知道。你若在庄家过不下去,最坏不过合离回家。”
陈婉卿心中一动,唇边浮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外头喜娘已高声催促:“吉时已到,新娘子该上轿了!”
陈墨拍了拍她的肩,只当她是婚前忐忑,笑道:“莫再胡思乱想。”
陈婉卿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香雪将红盖头落下。
大街上,庄子吟一袭绛红喜袍,跨坐于雪鬃骏马之上,金线绣的麒麟纹在阳光下流转生辉,衬得他面如冠玉。引得长街两侧的姑娘们纷纷瞩目。
“快瞧,那庄家郎君!”女子绞着绢子羡慕,“他竟然要成婚了,新娘子怕是月老跟前烧足了高香!”十里红妆吸引沿途百姓围观,孩童争抢着撒落的喜糖铜钱。
吉时一到,新娘凤冠霞帔,由八名喜娘搀扶而出。庄子吟着正红喜服,三拜礼成之后,门外百炮齐鸣,惊飞满树喜鹊。
烛影摇红间,酒过三巡的宴厅已染上几分酣热。相熟的几个好友来到喜房:"庄兄莫要小气!快让咱们瞧瞧嫂夫人是何等天仙模样!"
庄子吟耳根发烫,手中描金秤杆却稳如磐石,在众人屏息中缓缓挑起喜帕。烛光下映得她,愈发娇艳。她低垂着眼,长睫如蝶翼轻颤,两颊飞红,似染了最上等的胭脂,连耳尖都透出淡淡的粉。
陈婉卿偷偷抬眼,眸光潋滟,如含了一汪春水,刚一对上庄子吟的视线,又慌忙躲开,只余下唇角一抹羞怯。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透出几分少女的慌乱,却又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悄悄往庄子吟身侧靠了靠。
娇而不怯,媚而不妖,恰似一枝含露的海棠,在满堂喜色中悄然绽放。站在一旁的庄羡之心中一颤,想起那日意外,不知为何心跳漏了一拍,愣了许久,才慌忙地错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