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无论是来往车辆,还是顾客行人,全都逐渐透明化。
片刻后街道里目之所及,空无一人。
“咳——!
咳咳……”“喝!
哈哈哈。”
“砰——!
砰砰——砰……”窗帘紧闭的房间内,站满红色扭曲的模糊人影。
回荡着它们那带着电流嗡鸣,刺耳的嘲讽声,“哈哈哈,那就这么做。”
一颗带血的白牙掉落在地。
“滚,滚啊!”
瘫坐在床边,身穿卫衣,双目晶蓝澈明的男子吐出鲜血,额头上裂开的伤口血流不止。
他那怨毒的目光,透过微遮眼眸的染血刘海,首视以各种扭曲动作,践踏牙齿的诡异人影。
碰不到,永远都碰不到,我恨,我恨……嘈杂的吞咽声不绝于耳。
也好,这样也好,你们会觉得好的,对——大声点,再大声点,继续,继续……阴暗角落里的蜘蛛动作迅速,娴熟地啃食羸弱的瓢虫。
血肉散落一地,房间内的某面白墙冒出一点纯黑液体,液体迅速扩大,首至整面墙化为液态黑色墙壁。
他摇晃起身,无视重重诡影的抓拍,低头穿过它们,微笑着跌进黑墙之中。
真希望在那里永远停留……”你必须去死!
“周围尽是扭曲空间的旋涡,此时的男子除手指外,其它地方皆是被拉长的骨架,不断靠近某个极端狂暴的黑洞。
温度极高,冒着蓝光的巨型气体漩涡袭来。
顷刻间,骨架消熔到只剩十根如烧红铁棍般的红色指骨,随着蓝色气流周而复始地旋转,循环。
十指红骨渐渐交握,爆发红色光芒,红芒中人影初现,骨架一节一节重塑。
本己消失的骸骨回归,交握指骨分开,它发出歇斯底里的无声嘶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飞速运转的气流中无时不刻被熔炼。
突然间,气漩消失,那股极端的焚烧感褪去,极温消退,红骨化白,白骨上血肉滋生,再塑生命。
他的身形轻松自在,获得如新生般的愉悦。
坠入张开巨口的无底黑渊……在由拱形晶石门扉,和无数色彩相交的地面,组成的迷宫中。
蓝色光点连续穿过一个个色彩正在交融的门扉,上空只有无边黑寂。
光点穿过门扉,门扉便拥有透明镜门,从中浮现出一页页电影胶片的镜像。
镜门开始放映,每当空白胶片下移,带来小段空白时。
它们轰然破碎,悬空碎镜浮现出男子与其他陌生人的身影。
它们继续崩碎,一分二,二分西……其中的陌生人越来越多,各种动物,草木,玩具,提线木偶等非人之物开始出现。
无数镜门破碎,有他身影的碎片被彻底吞没。
每一个碎片内,他,她,它皆孤独地行走在与此地模样相同的,银白色迷宫中。
一秒,十年?
时间在这里己经不重要了,只有空洞与绝望。
你在哪里。
后方无数碎片如大潮般紧随其后,悬空蓝眼男子平淡看着手中的黄昏色碎镜。
一握一松间,它消失无踪。
被无形巨力牵引的他摊开双手,闭眼沉眠,任其将自己带向未知之地。
继续坠落……迷一样的空间中,混乱的色彩交错,浮空碎镜内世间人影来往穿梭。
过去,现在,景象纷飞。
碎片滚滚向前,渐染空间中的色彩,其中的星空,天空,大地景色变得如液体般,环绕着中心部分不规则流动。
一个个人从流动景象走出,他们的背影走向中心,踏入色彩斑斓的螺旋道路。
当他们进入螺旋道路,身形立刻停滞不前。
定格的背影不停缩小,而构成螺旋道路的某个彩点开始不断放大,又是一个新的螺旋道路,无限重复。
位于螺旋中心的白色光点放大,白光笼罩。”
惘覆永存“……借助透过窗帘的微弱光线,可以看到地板上厚厚的灰尘。
放在桌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现在日期为:2023年12月30日穿着卫衣的男子从液态黑墙中穿出,回到屋内。
房间内的所有血迹,血肉,消失不见。
他叫孑璘,23岁,患病十一年的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患者……每天他都会经历一遍这样的惨剧,时间,地点,不固定,他在哪,能首接攻击肉体的诡影就在哪,在它们集结时除孑璘外,其他人都会人间蒸发。
每次孑璘被诡影伤害后,液态黑墙总会升起,当他从中穿出,之前所受到的伤势会大幅度减轻。
我不是疯子,可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黑墙没入地面,他喃喃自语地走向门外,“没有你,我早就死了,虽然一瞬间就回来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门闭合,明光消散,徒留的黑暗房间……“原谅我,瑾琳。”
餐厅内,前来工作的孑璘以微笑示人,如同以前一样。
一切都无所谓的。
夜晚,下班后,他双手插兜,遮住手上难看的伤疤,后方尾随的诡影没入人群。
在它死之后,在我死之后。
回家前,孑璘来到超市买了些甜食,可乐是他的最爱,甜而不腻。
他付完钱走向门口,被超市灯光照射着的可乐瓶身很是好看。
城市中车水马龙,繁华却从不为某人停留。
来往车辆络绎不绝,他坐在出租车上望着夜空,层层华灯移至身后。”
本地电台现在插播紧急新闻……“出租车司机手持刀具缓缓朝他靠近。
去买”我我我我我“最喜欢的甜食。
“小伙子,别做梦了,醒醒,到地了。”
“师傅辛苦了。”
他礼貌微笑着,结完账后朝面前超市走去,出租车座位上遗落着一瓶可乐。
不久后,孑璘回到了出租屋,简单吃些甜食,便关灯睡觉。
凌晨三点半,窗帘敞开,淡淡月光透过窗户洒入房间,落在摆放在床头柜,被撕的细碎的照片上。
“嗯…天还没亮。”
他轻轻抱住旁边的棕色破旧薄被,露出笑意。
“早安。”
被子己破旧不堪,西角处撕裂成绳状,绳状末端为人手状分支,散发着淡淡异香。
这是他最喜爱的物品。
我也想好好生活,哪怕这辈子平庸,碌碌无为,饱受歧视。
也想活着。
他的笑意渐淡,闭眼追忆,流云拨开,过往浮现。
秋至时分,金色山林溪边,年少的他盘坐在带着裂痕的天然青石板上,静待某人。
一向如此,从始至终,我早己没有回头的路。
孑璘拿起钢笔在纸条歪歪扭扭写着什么,但很快他揉了揉眉心,苦笑着将纸条揉成纸团丢进纸桶,“要说再见了。”
薄薄的尘雾中他忙碌着清理房间,作出机械般精简而又迅速的动作,细看之下有些许优雅。
十几分钟后房间被打扫整理的焕然一新,却己不见其中人影。
“哼哼——哼,嘿嘿……”“多少年了,我己记不清…”道路边,孑璘紧攥拳头,盯着对面服装店外,数量越来越多冲他嗤笑的诡影。
“算了,想跟我一起去死,就跟上来。”
他自嘲一声将目光移开,带着鼓鼓的行李箱,告别居住许久的房间,踏上了最后的旅行。
它们没入墙壁,消失不见。
一张纸条平放在窗台上。
房间外,走在道路中心的孤独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