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沉点点头,瞥见角落里坐着的男人,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小舅,你怎么也来了,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这种聚会?”
林屿安看向不远处叽叽喳喳的闻欣,眼里满是宠溺,“来陪老婆。”
季凌沉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俩真是够了。”
江止言让服务员把酒端了上来,吩咐他们把壁灯给关了,房间里就只剩下星空顶的些许光亮和宇宙旋转灯闪烁的光斑,周遭昏暗的环境让江黎愈发得不适,她本想留一盏离她最近的壁灯,但又怕扰了其他人的兴致,更怕让他们看出自己的状况,便没有开口。
时间与话筒融合,随着歌声飘逝,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微醺气氛,五彩的光斑时不时在众人的衣服上逗留。
江黎强忍着不适,拒绝了闻欣唱歌跳舞的邀请,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但事实上那点酒精根本没用,她嘴角始终勾着一抹笑,伪装自己的慌乱。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裙子,指节泛白,身子微微颤抖,江黎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放轻松,但效果不佳。
季凌沉本就对这些兴致缺缺,假装不在意,其实视线一刻不停地放在江黎身上,他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右手端着酒杯轻晃里面的液体,偶尔喝上几口,或许只有在他身旁的林屿安看清了他眼底掩不住的复杂。
他心里自然有千万个问题想要在江黎口中找到答案,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只想看着她就好。
一开始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开心的,但从小的陪伴,让他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性,他看出了关灯时她脸上快速划过的一丝为难,到后来她细小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他微微蹙眉,那些动作不知为什么让他有些心疼。
江黎实在有些忍不住,精致的脸早己苍白,只是昏暗之中让别人无法看清,她起身告诉夏淑娴有些闷,出去透透气,便匆匆离开。
季凌沉盯着她的背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廊明亮的灯光让江黎的不适缓解了些许,她找到洗手间,迅速打开水龙头,葱白的手捧起水,往自己白净的脸上泼,冰冷的水冲刷了不少的心里恐惧,窗外微凉的夜风拂过沾着水滴的脸颊,吹着她耳侧被浸湿的碎发,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盯着流动的水发呆。
“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江黎下意识地抬头,视线在镜中与站在门口季凌沉相碰。
柔和的灯光打在男人身上,简约的黑色衬衫却透着他无法忽视的矜贵气质,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脖子上挂着一条细长的银链,一路伸到衬衣里,微微闪着碎光。
江黎迅速冲了冲手,将水关了,“没什么。”
她侧过身想从旁边出去,却被季凌沉握住了手腕。
“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是生病了吗?”
季凌沉言语尽是关心,眉宇间透着掩盖不住的心疼,但江黎并没有看见,她撇着头,不敢看他,下意识地反驳:“我没病!”
季凌沉对她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江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但也只能这样了,她用力挣脱着手腕,语气却放缓了不少,“可能是刚回国没休息好,和你没关系,你放开我。”
顿时,季凌沉面色冷峻,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不悦,“和我没关系?
那和谁有关系?
和那个杰兰特吗?”
“关他什么事?
季凌沉,你发什么疯?”
季凌沉脸更黑了,下颌线条紧紧绷着,他压着江黎的手腕,把她抵在身后的墙壁上,声音微哑,“七年了,江黎,你就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七年前,你一句话不说就出国玩失踪,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最后手机上甩给我一条分手的消息就完事了,你是在耍我吗?”
江黎只觉得喉咙发紧,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蹦出个“对不起”来。
“一句对不起就没了吗?”
“我......我不知道要跟你怎么解释,又要从哪里跟你解释,季凌沉,七年了,你该忘了我的......”“呵,你在开什么玩笑,忘了你,你觉得可能吗?
江黎,你给我听好了,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我没同意就不可能分手。”
他抬起江黎的下巴,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声音都在颤抖。
江黎瞳孔微缩,看着季凌沉泛红的双眼说不出话来,她想抬手触碰,但垂在腿边的手仿佛有千斤重,她还是退缩了,只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喜欢,她双手紧紧捏住裙子,努力咽下卡在喉头的酸涩,让自己的声音趋于平静,“季凌沉,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人,你何必要在我一个人身上吊死呢?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她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却止不住眼眶的湿意,水雾逐渐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季凌沉听着她的话,握着她手腕的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朋友”两个字像是两根细长的针,深深扎进了他最脆弱的地方,刺得他生疼,他刚想反驳,却被不远处的声音打断。
“姐?
凌哥?
是你们吗?”
季凌沉扭头去看,江黎趁着这时,用力挣脱出手腕,立马推开他,朝着江止言跑了过去,“止言,我不太舒服,你跟其他人说一声,我先回家了。”
可能是酒精***作用,江止言脑子还没转过来,等江黎走远后才后知后觉地回了声“哦”。
季凌沉看着江黎逐渐远去的消瘦背影,心里的落寞增生出一丝烦躁,他靠在墙上摸了摸裤兜,将烟咬在嘴里,看着打火机的火舌扫过烟头,明起一抹猩红。
他慢条斯理地吐了口烟圈,青白色的烟雾萦绕着他的周身,模糊了他标致的眉眼,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江止言走近,摆了摆弥漫在眼前的烟雾,微微蹙眉,“凌哥,你不是不抽烟了吗?”
“心烦。”
说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在江止言面前,“来一根?”
江止言连忙摆摆手,“我就算了吧,我这身体你也知道,得戒烟戒酒,今天又喝酒了,我可不会再抽烟了,我现在就主打一个惜命。”
季凌沉点点头,收回了烟,江止言突然又开口道:“哦对了,你和我姐刚刚谈什么了?
我姐好像哭了。”
季凌沉弹烟灰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把烟往垃圾筒上一摁,“哭了?”
“嗯,虽然没太看清,但听声音十有***了。”
江止言正回想着,忽地转头看清了季凌沉微微发红还带着点湿意的双眼,登时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哎,不对,你这样子好像也有点......”季凌沉起身,拍了拍江止言的肩膀,“我没事,累了,我也先回去了,你们玩吧。”
长腿刚迈出几步,他又停下来,垂下眼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回头多关心关心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