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王凤娟发来的消息：“明明，今天我给柚子请了个算命先生，说她命里缺金，得改个带鑫的名字，不然克兄弟。
你赶紧和李雯说说。”
他皱了皱眉，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了个“知道了。
”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条关于”改名字“”换生辰“的消息了。
自从柚子出生，母亲对孙女的嫌弃几乎不加掩饰，甚至变本加厉地干涉育儿方式。
而李雯，那个曾经笑容明媚的女人，如今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首在逃避这场战争。
1晚上九点，周明推开家门，客厅里传来王凤娟高亢的嗓音：“这都几点了？
孩子哭成这样也不哄！
李雯，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孙子以后没奶吃？”
他快步走进卧室，看见李雯正抱着柚子轻轻摇晃，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剖腹产的刀口还没完全愈合，她每动一下都疼得微微吸气。
“妈，您小点声，别吓着孩子。”
周明终于开口。
王凤娟一愣，显然没料到儿子会反驳自己，立刻拉下脸：“我这是为你们好！
女孩子养那么娇气干嘛？
以后怎么带弟弟？”
周明没接话，只是走过去，从李雯怀里接过柚子。
小小的婴儿在他臂弯里蜷缩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低头看着女儿的脸，忽然发现她的眉毛上真的有一颗和李雯一模一样的小痣。
“她真像你。”
他轻声说。
李雯怔了怔，眼眶突然红了。
2第二天是周末，周明罕见地没去加班。
他起了个大早，趁母亲还没起床，悄悄溜进厨房。
冰箱里塞满了王凤娟准备的“补药”，而李雯的月子餐——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稀粥——孤零零地放在角落。
他盯着那碗粥看了几秒，突然一把端起，倒进了垃圾桶。
“你在干什么？”
王凤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周明转身，平静地说：“妈，从今天开始，雯雯的饭我来做。”
王凤娟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一个大男人进什么厨房？
她又不是没手没脚！”
“她刚生完孩子，刀口还没好。”
周明拉开冰箱，拿出昨天买的鲫鱼和红枣，“医生说了，她需要营养。”
王凤娟瞪着他，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儿子。
半晌，她冷笑一声：“行啊，娶了媳妇忘了娘是吧？
我养你三十年，不如她给你生个丫头片子？”
周明的手顿了一下，但没停。
他打开手机，翻出孕期存的月子餐食谱，开始笨拙地处理那条鱼。
3中午，李雯看着面前那碗热腾腾的鲫鱼汤，愣住了。
“你……做的？”
“嗯。”
周明有点尴尬，“可能没妈做的好吃，但医生说这个下奶。”
李雯低头喝了一口，眼泪突然砸进汤里。
“怎么了？
太咸了？”
周明慌了。
她摇摇头，声音哽咽:“……很好喝。”
周明看着她瘦削的肩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结婚那天，他牵着她的手说“我会保护你”，可现在，她连喝一碗热汤都能哭出来。
他到底让她受了多少委屈？
4晚上，王凤娟在客厅里大声打电话：“……是啊，我儿子现在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连亲妈的话都不听了！
生个丫头片子还当宝似的……”周明站在走廊阴影里，听着母亲尖刻的抱怨，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
“爸，您能来北京一趟吗？”
电话那头，周德昌沉默了一会儿：“你妈又闹了？”
“嗯。”
周明压低声音，“再这样下去，雯雯会垮的。”
周德昌叹了口气：“你妈就那脾气，你顺着她点不就行了？”
周明握紧手机，忽然说：“爸，如果当年奶奶也这样对妈，您会怎么做？”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
几秒后，周德昌沉声道：“我明天到。”
5深夜，周明回到卧室，发现李雯还没睡。
她正借着台灯的光，在《柚子成长史》上写着什么。
他凑近一看，最新一页贴着一张照片——是他今天做的那碗鱼汤，旁边写着一行字：“2024.11.18，柚子出生第七天。
爸爸第一次下厨，虽然鱼煎糊了，但妈妈说这是她喝过最好喝的汤。”
周明的喉咙发紧。
他躺下来，轻轻抱住妻子，低声说：“对不起。”
李雯摇摇头，靠在他怀里：“你不需要道歉。”
“不，我需要。”
他收紧手臂，“我早该站出来的。”
窗外，北京的冬夜寂静无声。
而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