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之上,沈婉仪与闺中密友推杯换盏。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滚滚。
沈婉仪依偎在宋灵泽身边,亲昵调笑,众人还不忘从中打趣。
此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沈婉仪探头望去,只见数十名衙役打着灯笼,在雨中穿行。
一位闺中好友好奇道:“这般大雨,衙役们如此匆忙,莫非是有要案?”
沈婉仪不以为意,刚要饮酒,却听楼下有人高声喊道:
“小姐!小姐!”
沈婉仪皱眉,将酒杯放下,起身走到楼梯口。
“何事唤我?”
楼下站着沈府的管家,满身雨水,脸色惨白。
“小姐,不好了!姑爷......姑爷带着行李离府了!”
沈婉仪一愣:“慌什么?他不就是去了城西的宅院吗?”
管家摇头:“奴才派人去查看,那宅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书童在那里。”
沈婉仪脸色一变,几步冲下楼梯。
“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管家战战兢兢:“听......听说有人看见江姑爷与那前尚书府的嫡小姐陆枝意同乘一辆马车。”
“向城北方向去了......”
“陆枝意?”
沈婉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在此时,两个打更的经过。
两人说话的声音就这样传进了沈婉仪的耳朵。
“那陆小姐我知道,自从陆大人去世,她可是每年都会出城去北境。”
“一直都看见是她一人出城,可我今日分明是看见了沈家那个赘婿一起随行,倒是个稀罕事。”
“谁说不是呢。”
两人只顾着说话,却没注意到被人拦了去路。
沈婉仪看着两人,怒吼着开口:“你们看见江松砚和陆枝意出了城?”
打更的被吓住了精气神,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我们也没太看清楚,只是...只是那男子好似是沈府的姑爷...”
沈婉仪面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
“荒谬!江松砚怎会与陆枝意一同北上?他们何时相识的?”
打更的不敢再开口,害怕再触沈婉仪的霉头。
沈婉仪回身走进酒楼,一把拉起宋灵泽:“回府。”
宋灵泽不满道:“这般大雨,如何回府?”
沈婉仪冷声道:“住嘴!”
宋灵泽从未见她如此失态,惊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面面相觑,悄然散去。
回到沈府,沈婉仪立刻去了江松砚的院子。
院中空荡荡的,几乎所有物件都被搬空,只剩下一些笨重的家具。
她踉跄地走到书案前,拉开抽屉,里面空无一物。
忽然,她看到案头放着一个雕花木盒。
拿起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当初她送给江松砚的那枚玉佩。
玉佩下压着一张纸条:“沈小姐,余情已尽,此物奉还。”
沈婉仪拿着玉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她从未想过,江松砚会这样离开。
更没想到,他会与陆枝意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江松砚爱着她,会一直等她。
即使她骗他要嫁给宋灵泽,江松砚也会隐忍承受。
毕竟,这三年来他不都是这样吗?
沈婉仪跌坐在床边,脑海中浮现出江松砚温和的笑容。
那个总是站在她身后,就算自己再怎么耍脾气也会无限包容的人。
那个知道她心里有宋灵泽,却从不闹腾的江松砚。
那个在她开怀时比她还高兴,在她失意时总有安慰话语的人。
这一切,她都习以为常了。
以至于她一直觉得江松砚本就该讨好着自己。
际白从门口走进来,看到沈婉仪,吓了一跳。
“小、小姐......”
沈婉仪猛地抬头:“你家姑爷去了何处?”
际白摇头:“奴才不知。姑爷只让奴才先去城西宅院安置,说他随后便到。”
沈婉仪眯起眼睛:“你可知道你家姑爷与陆枝意是什么关系?”
际白面露惊讶:“陆小姐?奴才不知。”
沈婉仪不信:“你当真不知?”
“江松砚怎会无缘无故与陆枝意一起北上?”
际白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奴才只记得,去年花朝节,姑爷与小姐一同去陆府赴宴。”
“回来后,姑爷曾写过几封信,托小厮送出府。”
“奴才当时只以为是给姑爷的同窗好友。”
沈婉仪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冲出院子。
雨仍在下,她不顾仆人的劝阻,冲进雨中,朝着城北方向追去。
际白望着沈婉仪的背影,轻声道:“小姐,恐怕太晚了......”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前行。
车窗外,雨已停,朦胧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
我倚在车窗边,望着渐行渐远的京城,心中开始百感交集。
陆枝意坐在我对面,一直沉默着。
她比我想象中要年轻许多,但气质沉稳,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
与沈婉仪的娇媚柔弱不同,陆枝意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坚韧内敛。
“江少爷不必担心,”她忽然开口,声音清雅柔和,“北境虽然苦寒,但时下已入春,不会太冷。”
我点点头,轻声道:“多谢陆小姐。”
她微微一笑:“我与江少爷已有两年书信往来,不必如此生疏。”
我低头不语,心中涌起一丝无措。
确实,书信中我们早已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可如今面对面,却又回到了初次相识的生疏。
“你可是后悔了?”
陆枝意问道。
我摇摇头:“没有。”
她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给你的。”
我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块温润的白玉,上面刻着一只彤云纹样的玉佩。
“这是......”
“你曾在信中提到,喜欢彤云缭绕的样子。”
陆枝意说,“这块玉是我在北境时得到的,一直带在身边。”
“如今送给你,正合适。”
我捧着玉佩,心中一暖。
她竟记得我信中的每一个细节。
我抬头望向陆枝意,发现她正专注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柔情。
不同于沈婉仪的虚情假意,陆枝意的情感是实实在在的。
我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挂在腰间,轻声道:“多谢陆小姐。”
她笑了笑:“叫我枝意便好。”
我面上一热,轻声道:“陆小姐闺名,不敢僭越。”
陆枝意似乎明白我的顾虑,没有勉强。
她拿出一卷线装书,递给我:“路途遥远,你可以看看书消遣。”
我接过书,发现是一本《苏轼诗选》。
正是我在信中提到喜欢的书。
翻开第一页,上面竟有陆枝意的批注,是对诗句的理解与感悟。
字迹熟悉,正是“彤云居士”的笔迹。
我不禁莞尔,心中的隔阂渐渐消融。
马车行驶了一整夜,天明时分,我们到达了一处小镇。
陆枝意带我去了镇上最好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你先休息,待用过早膳,我们再启程。”
我点点头,跟着店小二进了房间。
房间布置简朴却干净,窗外是一片青山,远处有溪水潺潺。
我坐在窗边,看着初升的朝阳,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这是新生活的开始。
远离了沈府的勾心斗角,远离了对沈婉仪的虚与委蛇。
我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不必再压抑,不必再隐忍,更不必再伪装。
用过早膳后,我们继续北上。
路上,陆枝意向我讲述北境的风土人情,细致入微,让我对即将到达的新住所有了更多了解。
她的声音温和,言谈举止却甚是活泼。
我渐渐也放下一些顾虑,开始与她交谈。
北境的气候比京城要冷许多,即使已是春季,仍有寒意。
陆枝意的府邸如我所料,环境幽静,院落错落有致。
我住在一处朝南的书房旁的厢房,院中种着几株青竹,挺拔清雅。
府中的仆人都很恭敬,不敢有半分不敬。
我问陆枝意,他们如何称呼我。
她凑近我,笑道:“唤我的夫君可好?”
我顿时吓得摆手:“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陆枝意神色严肃:“实话说吧!江松砚,我看上你了。”
“若你答应。我时刻都愿意嫁于你。”